神秘的古域深處,雲霧常年如濃稠的墨汁般凝滯,連風都帶著鏽蝕的古意,貼著嶙峋的黑石緩緩爬行。七道身影就立在這片死寂的中央,他們的站姿暗合著夜空中北鬥七星的軌跡——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每一道身影都像是從時光的裂隙裡撈出來的古物,衣袂上繡著褪色的晷針紋路,皮膚下隱約有流光遊走,那是沉澱了千百年的時之力。他們便是晷針七子,紡時女車、律時童、葬時叟、盜時娘、量時匠、破時兵、守時婆,七人結陣的刹那,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細密的紋路,紋路裡滲出淡金色的光,如同沉睡的巨龍睜開了睫毛上的星子。
稅祖燧像就立在陣法對麵的高台上,它由不知名的黑石雕琢而成,高逾十丈,麵容模糊卻透著一股壓人的威嚴。燧像的胸口嵌著一塊暗紅色的晶石,晶石裡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光點在沉浮,那是被它吞噬的光陰碎片。它立在這裡不知多少歲月,古域的生靈隻敢遠遠望著,傳說誰要是驚擾了它,就會被抽走魂魄裡的時間,瞬間化為飛灰。
可今天不同。晷針七子眼中燃著決絕的光,他們的指尖相觸,結陣的口訣從喉間溢出,古老的音節撞在黑石上,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起陣!”守時婆的聲音沙啞卻有力,像是敲響了埋在地下的青銅鐘。
話音剛落,陣光猛地從七人腳下迸發,不是刺眼的亮,而是帶著溫潤玉色的流光,像初春解凍的河水般漫開,卻又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流光湧到半空突然翻湧起來,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河,河水裡隱約能看見無數旋轉的晷盤、飛舞的量繩,還有細碎的時軌紋路——那是晷針七子畢生修為凝聚的力量,此刻如同脫韁的猛獸,朝著稅祖燧像猛撲過去。光河過處,空氣被撕裂出細微的劈啪聲,連懸浮的雲霧都被絞成了齏粉,整個古域仿佛都在這股力量下微微震顫,站在遠處都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麻意,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刺探著血肉裡的生機。
最先發動的是紡時女車。她站在陣眼東側,身形纖細如柳,手裡握著一架巴掌大的木車,車軸是用隕鐵打造的,纏著幾縷銀白色的線——那是她用自己的發絲混合晨露裡的時息紡成的時軌線。陣光湧起時,她手腕輕轉,木車突然“嗡”地一聲變大,轉眼就有車輪大小,車軸飛速旋轉,銀線被源源不斷地紡出來,在空中舒展開來。那些銀線剛一離開木車就變了模樣,尖端生出細密的倒刺,線身泛著淡淡的藍芒,像是淬了冰的鋼針,卻又比鋼針柔韌百倍。
“縛!”紡時女車輕喝一聲,指尖朝著稅祖燧像腰間一指。那裡懸著一把黑沉沉的修枝剪,剪刃上沾著暗綠色的汙漬,傳說這把剪子能剪斷生靈的命軌,稅祖燧像便是用它收割古域的光陰稅。銀線得了指令,瞬間化作一片蛛網,快得像閃電劈落——明明能看見它們在空中遊走的軌跡,卻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聽“簌簌”幾聲輕響,蛛網已經嚴嚴實實地裹住了修枝剪。修枝剪像是活物般劇烈掙紮起來,剪刃開合間迸出黑紅色的火花,想要剪斷銀線,可那些銀線是時軌所化,比命軌更堅韌,剪刃每碰一下,銀線就往回收緊一分,倒刺深深紮進剪身的紋路裡,疼得修枝剪發出沉悶的嗚咽聲,掙紮的力道反倒越來越弱,最後隻能乖乖被蛛網捆在原地,像隻被網住的困獸。
幾乎就在修枝剪被縛住的同時,律時童動了。他看著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梳著總角,手裡卻捏著一根比他手指還細的針尖——那針尖是用破曉時第一縷光凝結的,尋常器物碰一下就會化為虛無。他站在陣眼南側,借著陣光的掩護,身形突然變得模糊,像一陣風般朝著稅祖燧像胸口竄去。他的動作太快了,快得隻留下一道淡淡的虛影,連空氣都沒來得及掀起波瀾。
稅祖燧像胸口的晶石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察覺到了威脅,可還沒等它做出反應,律時童已經到了近前。他腳尖在燧像的石紋上一點,小小的身子借力躍起,手裡的針尖對準燧像腰間掛著的稅典狠狠刺去。稅典是用某種獸皮做的封麵,暗黃色,上麵用朱砂畫著詭異的符文,平日裡總是合得嚴嚴實實。針尖刺進去的瞬間,稅典“啪”地一聲彈開,書頁像受驚的蜂群般劇烈翻動起來,每一頁翻動都帶出一股乳白色的液滴——那就是時乳,是光陰凝結的精華,帶著淡淡的甜香,卻又蘊含著能腐蝕神魂的力量。
時乳剛一離開書頁就化作了霧氣,迅速在燧像周圍彌漫開來,白茫茫一片,擋住了視線。律時童卻早有準備,他刺出針尖後立刻往後退,小小的身影在霧裡靈活地穿梭,時乳沾到他的衣角,衣角瞬間泛起一層白光,卻沒傷到他分毫——他自小就在時乳裡浸泡修行,早就不怕這東西了。
“老叟來也!”葬時叟的聲音從陣眼西側傳來,他佝僂著背,手裡捧著一個巴掌大的晷盤,晷盤上的刻度是用鮮血染紅的,指針是一截枯骨。他顫巍巍地將晷盤高舉過頭,渾濁的眼睛裡突然迸出精光。晷盤被陣光一照,瞬間變大,盤麵上的刻度開始飛速旋轉,指針“哢噠哢噠”地跳動,發出刺眼的金光——那光芒比正午的太陽還要熾烈,照得人眼睛生疼,連彌漫的時乳霧氣都被照得透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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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直直地落在稅祖燧像背後的蛛腹上。那蛛腹是監察天蛛附著在燧像上的一部分,黑得發亮,上麵布滿了細密的絨毛,此刻被金光一照,絨毛突然紛紛脫落,露出下麵九個黑洞洞的眼窩——那是九目內夜刑鴉的巢穴。金光鑽進眼窩,裡麵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尖叫,叫聲淒厲得像是用指甲刮過玻璃,聽得人心頭發緊。緊接著,九隻漆黑的烏鴉從眼窩裡撲了出來,它們沒有羽毛,皮膚是半透明的,能看見裡麵跳動的黑氣,眼睛是血紅色的,張開的翅膀上還沾著凝固的黑血——它們是被囚禁在蛛腹裡的刑鴉,靠吸食燧像的邪氣為生,此刻被晷盤的光芒喚醒,本能地朝著四周發起攻擊。
刑鴉的尖叫聲在空間裡回蕩,撞在黑石上又反彈回來,形成一陣陣音浪。音浪所過之處,時乳霧氣開始劇烈翻滾,連遠處的陣光都晃動了幾下。葬時叟卻絲毫不慌,他嘴裡念念有詞,晷盤的光芒又亮了幾分,刑鴉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尖叫著撲向稅祖燧像的後背,用尖利的喙狠狠啄著黑石——它們雖然被邪氣侵蝕,卻也記得是燧像和監察天蛛將它們囚禁,此刻複蘇,第一個要報複的就是它們。
盜時娘在陣眼北側看得眼熱,她腰間係著一根暗紅色的量繩,繩身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刻度,那是用無數個日夜丈量光陰得來的印記。她手腕一抖,量繩“嗖”地一聲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像一條突然活過來的赤練蛇。量繩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突然加速,朝著稅祖燧像的脖頸纏去——那裡是燧像最脆弱的地方,石紋最密集,也是力量流轉的關鍵節點。
量繩纏得又快又準,剛一碰到燧像的脖頸就迅速收緊,繩身勒進石紋裡,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燧像猛地晃動了一下,胸口的晶石迸出更亮的光,像是在反抗,可量繩上的刻度突然亮起紅光,每一個刻度都像是一張嘴,吸走了燧像散發出的力量。更厲害的是,量繩在燧像脖頸上打了個死結,結眼處突然“劈啪”作響,迸出無數細小的火星——那是火星原種,是盜時娘從地心深處挖來的火種,平日裡藏在量繩的縫隙裡,此刻接觸到燧像的邪氣,瞬間被點燃了。
火星原種剛一出現就炸開了,不是那種猛烈的爆炸,而是像煙花般散開,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在空中緩緩飄落。可這些光點看著絢爛,落在黑石上時,卻“滋滋”地腐蝕出一個個小坑,連燧像表麵的石皮都被燒得卷曲起來。燧像吃痛,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整個高台都跟著晃了晃,碎石“嘩啦啦”地往下掉。
“該我量量這毒囊有多毒了!”量時匠站在陣眼西北側,他身材高瘦,手裡拿著一把青銅矩尺,矩尺的兩端各掛著一個小小的銅錘,錘身刻著“量”“度”二字。他邁步走到稅祖燧像的左側,那裡掛著一個鼓囊囊的皮囊,就是毒囊,裡麵裝著金穗汁——傳說那是用被吸乾光陰的生靈魂魄熬成的,顏色是金燦燦的,卻帶著劇毒,沾到一點就會被抽走生機。
量時匠眯著眼睛,用矩尺輕輕碰了碰毒囊。矩尺剛一接觸到皮囊,上麵的銅錘就“當”地一聲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響聲過後,毒囊突然劇烈收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量時匠手腕一轉,矩尺在毒囊上劃了一圈,隻聽“噗”的一聲,毒囊裂開一道口子,金燦燦的液體湧了出來——那就是金穗汁,看著像融化的黃金,卻比黃金粘稠,在空中流動時還冒著細小的氣泡,散發出一股甜膩又刺鼻的氣味。
金穗汁一離開毒囊就變了,像是被點燃的火焰般燃燒起來,金色的火苗竄起三尺高,燒得空氣都扭曲了。火苗舔過稅祖燧像的石身,石身立刻泛起一層焦黑,上麵的紋路開始變得模糊——金穗汁雖然是毒囊裡的東西,卻也帶著稅祖燧像的力量,此刻被量時匠用矩尺引出,反倒成了攻擊燧像的利器。
“看我劈了這勞什子銀甲!”破時兵的吼聲震得人耳朵嗡嗡響,他站在陣眼西南側,身材魁梧如鐵塔,手裡握著一把巨大的時斧,斧刃是用隕鐵混合時晶打造的,泛著冰冷的藍光。他早就按捺不住了,見量時匠得手,立刻提著時斧衝了上去。他的腳步沉重,每走一步,地麵就陷下去一個深坑,陣光被他帶得翻湧起來,像是在為他助威。
稅祖燧像的手臂上套著一副銀甲,甲片是用月光石打磨的,亮得能照出人影,上麵刻著防禦的符文。破時兵衝到近前,掄起時斧就朝著銀甲狠狠劈去。斧刃帶著呼嘯的風聲,與空氣摩擦出藍色的火花,眼看就要落在銀甲上時,銀甲突然亮起一層白光,符文開始轉動,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鐺——!”時斧劈在屏障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衝擊波朝著四周擴散,將地上的碎石都掀飛了。破時兵被震得往後退了兩步,虎口微微發麻,可他咧嘴一笑,眼裡的光芒更盛:“有點意思!”他再次掄起時斧,這一次用上了十成的力氣,斧刃上的藍光幾乎凝成了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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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屏障應聲而裂,時斧狠狠劈在銀甲上。銀甲瞬間裂開一道口子,甲片紛紛脫落,露出下麵的石身。更讓人意外的是,甲縫裡突然鑽出無數隻蝴蝶——那是刑仙蝶,翅膀是半透明的白色,上麵點綴著紅色的斑點,看著像翩翩起舞的仙子,可它們扇動翅膀時,落下的鱗粉卻帶著劇毒,沾到黑石上,黑石立刻就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孔。
刑仙蝶剛一出來,就朝著破時兵飛去,可破時兵根本不怕,他揮起時斧一陣亂劈,斧風將刑仙蝶逼得連連後退。他嘿嘿一笑:“來得正好,省得老子再找了!”原來這些刑仙蝶是被銀甲囚禁的,它們的鱗粉雖然有毒,卻也能削弱稅祖燧像的力量,此刻被劈出來,正好能幫上忙。
最後輪到守時婆了。她站在陣眼中央,手裡捧著一個古樸的木窖,窖口用青銅鎖鎖著。她看著前麵六人都得手了,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解開了青銅鎖。窖口剛一打開,一股厚重的古意就湧了出來,裡麵放著一本泛黃的書卷——那就是原典,上麵記載著古域最古老的規矩,是時光誕生之初就存在的東西,帶著最純粹的時之力。
守時婆伸出布滿皺紋的手,將原典取了出來。原典剛一離開木窖,書頁就自動翻開了,上麵的文字開始發光,那些文字不是凡間的任何一種字體,彎彎曲曲的,像是活著的蟲子在爬。突然,文字紛紛從書頁上躍了出來,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朝著稅祖燧像的額頭飛去。
那些流光像是有眼睛似的,精準地落在燧像的額頭上,然後“嗤”地一聲鑽了進去,在上麵烙出一個個清晰的印記。每一個印記烙下,稅祖燧像就劇烈地顫抖一下,胸口的晶石光芒越來越暗淡,最後徹底熄滅了。它身上的石皮開始一片片脫落,露出裡麵銀白色的內核,內核接觸到空氣,立刻開始融化,像是被高溫加熱的蠟塊,順著高台往下流淌。
融化的內核越積越多,最後在高台下麵彙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爐——時稅熔爐。熔爐的爐口是張開的,裡麵黑漆漆的,突然,無數光點從爐口湧了出來,那些光點有大有小,散發著溫潤的光,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然後朝著古域的各個方向飛去——那是被稅祖燧像吞噬的光陰,此刻終於重見天日。
而附著在稅祖燧像上的監察天蛛,在晷針七子的合力攻擊下,早就支撐不住了。它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八隻長足突然齊齊斷裂,斷足在空中劃過八道黑色的弧線,然後“轟隆”一聲落在地上,瞬間化作八根巨大的石柱——八荒時柱。柱身之上,自動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紋路,仔細一看,那竟是晷針七子曆年來對抗光陰稅劫的戰績:哪裡有過修枝剪作祟,是誰用蛛網縛住了它;哪年稅典泛濫,是誰用針尖刺破了它的偽裝……一筆一劃,都刻得清清楚楚,像是曆史的印記,要永遠銘刻在時光的長河之中。
陣光漸漸散去,晷針七子站在原地,個個臉色蒼白,卻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紡時女車收起了木車,銀線變回了幾縷發絲;律時童擦了擦針尖上的時乳,總角上沾著的白霧還沒散去;葬時叟將晷盤抱在懷裡,渾濁的眼睛裡帶著疲憊,卻透著輕鬆;盜時娘收回量繩,繩結上的火星原種已經熄滅,隻留下淡淡的焦痕;量時匠用矩尺敲了敲金穗汁燃燒後的灰燼,嘴角帶著得意的笑;破時兵扛著時斧,看著遠處飛散的光陰光點,嘿嘿直樂;守時婆將原典放回木窖,重新鎖上青銅鎖,長長地舒了口氣。
古域的雲霧開始流動,風裡帶著清新的氣息,不再有鏽蝕的古意。遠處傳來生靈的歡呼,那些被光陰稅壓迫了太久的生靈,終於敢走出藏身的洞穴,朝著這邊望來。晷針七子相視一笑,他們知道,這場對抗稅祖燧像的戰鬥,他們贏了。而八荒時柱立在那裡,會永遠提醒著後來者,曾經有七位英雄,為了守護光陰的自由,拚儘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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