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死在這兒嗎？”洛西的牙沒了幾顆，說話都有點兒漏風，“從誕生起，我的‘意義’全都是彆人賦予的，我也想賦予自己一份‘意義’。”
“你的意義就是當食物嗎？”時昔想捂住耳朵裝聾，“我聾了，聽不到！！”
“這些屍體提供的能量不如活人多，吃完這些屍體還不夠的話，它隻能去找活人吞噬。”洛西換了個說法，“吞噬掉活人，你不會有心理負擔嗎？”
“……反正我不樂意吞掉你。”時昔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
“你認為我的生命價值，比那些陌生人的生命價值更高嗎？”
時昔知道生命不能分三六九等，他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就保持了沉默。
“如果那個切片沒有背叛本體，你現在應該不會這麼抗拒的。”洛西稍微有些後悔，按他原本的計劃，時昔會憎恨他才對，“他不該讓你知道的。”
‘……和切片洛西沒關係，時昔早就有猜測了。’蟲昔忍不住插了一句，‘反正我們不樂意吃掉你。’
“如果死在這兒，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到死都沒法脫離這個令我痛苦的地方。”洛西有些累，腰佝僂的更厲害了，“這個世界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我不要。”時昔極快的拒絕了。
在那對中年夫婦和靠過來的實驗體的視角裡，洛西在自言自語，央求著那隻火焰蝴蝶“吃掉”他，這是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那些實驗體一共不到二十個，他們隻看了成體幾眼，就衝著中年夫婦衝了過去，比起伊蘭紅鳳蝶，手刃仇敵才更重要。
韓莉和洛誌遠都是研究員，那些實驗體則全都是被當成兵器培養的，結果顯而易見。
時昔的注意力全在洛西身上，等他發現那對中年夫婦倒下去時，他們被割斷了氣管，不能尖叫，也無法求饒。
那些實驗體似乎恨極了他們，從地上撿起碎玻璃片，往他們身上插著，用腳踩踏著他們，洛誌遠和韓莉身上的白大褂都被劃開，兩人赤條條的被扔在地上，狼狽至極，毫無尊嚴可言。
“用你們對待實驗體的方式對待你們，原來你們也接受不了啊。”洛西嘲笑了他們一聲，“你們認為實驗體不是人，所以實驗體不能有尊嚴，不能有羞恥心，實驗體必須強大，不能有正常的感情。”
“你們把實驗體培育的很好。”洛西看了一眼韓莉腹部的妊娠紋，“……也許有那麼一段時間，你也愛過自己的孩子。”
“隻是你將愛全都歸結為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分泌。”洛西憐憫的盯著奄奄一息的兩人，人類太過脆弱，沒有治愈和反抗能力的他們，隻能垂死掙紮，“你的丈夫不受激素影響，是他告訴你，那些愛是激素的影響吧。”
韓莉死死的盯著洛西，氣管被劃破，她一開口脖子直冒血泡，聲音也有些難以辨認：“我，沒愛過，孩子。”
“如果孩子可以選擇父母……”洛西把頭抵在拐杖上，他已經站不穩了，緩了好一會兒，他嘴裡又飄出一句，“你們沒資格當父母。”
“嗬。”韓莉冷哼一聲，血卻嗆到了氣管裡，她劇烈的咳嗽著，“你毀掉了……實驗體，還留有技術。”
“哪怕我們死亡，也會有新的科室主任接手。”洛誌遠接著韓莉的話說，“這是人類進步的，必經之路。”
洛西沒有力氣回複他們了，但周圍那些實驗體卻抓起一把碎玻璃，塞在了他們的嘴裡。
時昔對那兩位中年人，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情緒，非要說的話，時昔覺得他們“活該”。
“你怎麼樣了？”時昔更關心洛西的身體狀態，“還好嗎？”
‘你這麼強，不能把自己的身體變年輕嗎？’蟲昔忍不住詢問他。
“……死亡到來的時候，要平靜的接受啊。”洛西緩了好久，抬起頭衝時昔笑了一下，他的口腔裡隻剩下三顆牙了，看起來有些滑稽，“你已經能控製了吧。”
時昔一愣，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能控製這具火焰身體了，但蔓延出去的火焰，依舊在自己捕食，無法控製。
“我本來還想……多和你說說話的。”洛西顫顫巍巍的朝著時昔舉起了他的雙臂，拐杖摔在了地上，兩眼渾濁，老年斑和屍斑爬了他一臉，“沒時間了。”
時昔一驚，下意識的接住了洛西舉起來的手臂。
變成老頭的洛西已經縮水了太多了，他沒有力氣睜眼，更沒力氣說話，時昔接住他後，洛西的身體一輕。
藍色的火焰開始蠶食洛西的身體，時昔有些不知所措的抱著洛西，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洛西……”
時昔將臉擱在他的肩上，抿緊了唇。
老人乾枯的手環上了時昔們的背，輕輕的拍了拍他們，似乎是無聲的安撫，藍色的火焰灼燒著他，連眼淚都沒有放過。
中年夫婦不知何時斷了氣，死得輕飄飄，盯著時昔和洛西的方向，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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