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誌遠想不明白。
怎麼想都沒想明白。
螢月的飯盒已經洗好了,聞言她抬起頭,看向眼睛鼻子全都皺成了一團的趙誌遠,她也想不明白,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不是正常情況嗎?”
“從選擇當醫生的那天起,不就預料到了會見到很多血腥?”
螢月反問。
如果隻是因為手術,就犯惡心,吃不下飯,那全國那麼多的醫生,就都要餓死了。
趙誌遠頓了頓,發現似乎的確是他少見多怪了。
螢月也不想跟趙誌遠說什麼大道理,她也不會說大道理。
做好自己就行了。
她甩乾飯盒裡的水,轉身進門診辦公室去。
趙誌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進了辦公室。
下午下班,螢月五領了屬於她的那一份獎勵。
五斤富強粉,還有一斤油。
領完了東西,她先把東西放到了辦公室,再去病房那邊去看餘瑞。
餘瑞已經醒過來了。
剛醒的時候,螢月來看過他一次。
現在下班了,再來看一眼再回去。
麻藥散去,沒有止痛的藥,餘瑞十分的痛苦。
棉紡廠的人回去了,現在在這裡的,是餘瑞去年剛結婚的妻子。
看到丈夫疼得厲害,她在一旁著急得團團轉。
但是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看到螢月從外邊進來,她連忙站起來,“程醫生,您來了。”
餘瑞的妻子叫王紅萍,也在棉紡廠工作。
今天丈夫出事了,她的眼睛哭得紅腫,看著十分的可憐。
螢月輕輕點頭,視線落到病床上的餘瑞身上。
“餘技術員,感覺怎麼樣?”
“他一直說疼。”
王紅萍在一旁出聲。
螢月點了點頭,“麻藥散了以後,是會比較疼的,這段時間隻能忍著。”
醫院這邊沒有其他的藥給他,隻能掛一點消炎的藥水,防止他發炎,發燒。
“傷口有出血嗎?”
“沒有。”
王紅萍回答。
螢月替餘瑞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觀察了一下截肢處的情況,又叮囑了王紅萍幾句,這才從病房離開。
王紅萍看了看螢月,又看了看床上的丈夫,她轉身叫住螢月,去外邊問她話。
病房外的院子裡。
王紅萍壓低聲音,詢問螢月,餘瑞的這胳膊,以後還能不能用了?
“切掉的那部分已經完全壞死了,用不了。”
螢月實話實說,“但是現在留下來的這一截,好好養著,好了以後還是能用的。”
王紅萍一聽,眼淚就又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手掌都沒了,就算能用,又有什麼用啊?”
“我就說他笨,一定要護住那機器,現在手掌沒了,這以後的日子,我們可要怎麼過啊?”
王紅萍一邊擦眼淚,一邊在那兒哭訴。
螢月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但是有一個事實,她必須得告訴王紅萍。
“如果他不做截肢手術,他的整條胳膊都會保不住。”
不僅整條胳膊保不住,甚至還會因為胳膊壞死,而感染到身體的其他部位。
到時候,情況可就不像現在這樣了。
王紅萍被螢月的話嚇了一跳。
她其實叫住螢月,就是抱著僥幸心理,事後諸葛亮的問一下,是不是不截肢,也能保住手。
但是螢月的話,直接打碎了王紅萍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