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空已經完全放晴,但早在今天的潦雪中複起的北風卻沒有要停歇的樣子,將它所攜帶的寒冷毫無保留地傳遞給在這片夜空之下已經變得並不太那麼靜謐的大地。
在北山山脈主峰丹爾諾峰南坡的半山腰上,有些許煙霧從一處由幾塊小岩石壘疊而成的,高約半米,外觀像煙囪一樣的地方緩緩地冒出,然後迅速被外麵凜冽的北風吹得一乾二淨。
這幾塊岩石的基腳處在一塊在這個山坡上並不常見的小平台上,大概有不到三十平方米的樣子。上麵現在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隻有在岩石煙囪附近才因為溫度稍高一些的原因而露出些黑褐色的岩石表麵。
這處平台的北側是一麵幾乎垂直向上的岩壁,這麵岩壁往上有三十多米高度的頂端就是丹爾諾峰的最高點,也是整個阿倫戴爾王國境內陸地的最高點所在。
平台的東側和南側都是坡度超過80°的陡坡,而西側則是一個向外突出兩三米的斷崖。
從外麵看去,除了那個堆起來的岩石煙囪,這個山腰平台並沒有什麼太引人注目的地方。當然,如果不算那根佇立在西側斷崖外沿隔空距離有二十多米的,正不斷散發著淡淡的淺藍色光暈的冰錐。
冰錐的尖部直指天空。與這個平台向西側突出的岩塊幾乎處在同一個高度之上。
如果再拉遠一些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冰錐,而是一個由純冰構成的細長的菱形冰塊,其下方是一棟高愈百米,外觀宏偉的建築物。而這根細長的冰塊隻是下方那個建築物最高點的尖頂。
而這棟建築物,正是艾莎當年用冰雪魔力建立在丹爾諾峰西側垂直斷崖下麵的山坡上的,已經在阿倫戴爾王國聞名遐邇的北山冰宮。此時它與上麵那根冰錐尖頂一樣,也通體散發著幽幽的淡藍色光暈。
“哄!”
平台上的那個小岩石煙囪裡突然冒出一小團濃濃的白色蒸汽,像是煙囪下麵正在有人燒水做飯一樣。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個堆砌的岩石煙囪上有一個直徑約三十厘米的孔隙,裡麵連接著一條沒在黑褐色岩壁裡的,呈向內傾斜走向的,直徑約有二十厘米的孔隙通道。與其說是孔隙,更不如說這原本就是在這塊岩體裡形成的一條天然的岩縫。
在傾斜延伸了不到五米之後,這條孔隙通道又改為垂直向下。大概又延伸了兩米的距離,便是這條孔隙通道的儘頭。
儘頭位置是一個借助岩壁的走向,由人工雕鑿而成,呈倒扣狀的半天然半人工的岩石材質的長方形大漏鬥,下寬上窄,正好用於彙集煙氣和水蒸氣,從上方的孔隙通道排放到外麵。
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正位於這個漏鬥正下方的一個鐵架子上。距離上方的岩石倒漏鬥有兩米高。
鍋裡“咕嘟咕嘟”地翻滾著淺黃色的湯水。液體表麵漂浮著很多被切碎的蘑菇、土豆,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蔬菜。顯然這是一鍋菜湯,正向外散發著濃鬱的食材香味兒。
一個圓嘟嘟的,外表呈深灰色的,表麵粗糙且分布著零星的褐綠色苔蘚和乾草的岩石球正在這口鍋旁邊靜靜地守著。
這裡是由一個寬敞的岩石洞穴修築而成的大廳。剛才那口大鐵鍋所在的位置在石廳西南腳一個向內凹陷的空間裡。周圍的石壁上掛著許多餐廚用具,顯然這裡被用來當做了廚房。
石廳西北角有一個同樣由岩石構成的房間,裡麵分布有一高一矮兩個岩石台,上麵都鋪著木板,木板上放著許多玻璃瓶、燒杯、酒精燈以及配套的支架等物品。
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正站在較高的那個實驗台前搗鼓著什麼。
“湯好了!索倫森!趕緊把碗拿過來盛!”
守在大鐵鍋旁邊的那個岩石球的內部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著便伸出腦袋和腿腳。先是踮起腳來望了一眼鍋,然後用一把大木勺子攪動了幾下,並扭頭看向他的身後。
“我這兒馬上就好,布魯克!麻煩你先幫我盛一碗放在桌子上。”
從石廳西南角那個房間裡傳來的一聲略顯沙啞的說話聲很快回應了剛才那個岩石球說的話。
“好吧好吧!又是這樣!下次你必須來做飯,讓我去做實驗!”
被叫做布魯克的岩石球一邊發著牢騷,一邊用一根鐵夾子將大鍋下麵正在一個挖出的淺石坑內燃燒的柴火撤出了一大部分,並拿起一旁的一個盛滿水的陶罐將火澆滅。
然後他轉身走到一個半嵌在岩石裡的木頭櫃子旁邊,打開櫃門拿出了一隻陶碗,然後又回到剛才那口鍋旁邊用勺子開始盛湯。
布魯克其實是一隻歲數並不大的雄性地精。
與生活在地精穀裡的大部分地精不同,他的性格有些古怪,幾乎從不在地精穀裡和其他地精生活在一起,而是絕大部分時間都獨來獨往。
在知道他的地精們的印象中,布魯克不僅僅是特立獨行,而且還有些愛吹牛,腦袋似乎也有些問題。一些原本很簡單的道理到了他這裡總是會被搞得很複雜。而本來複雜的問題在他那裡總會因為他自己認為的簡單思想而變得更加複雜,甚至是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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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的家原本在北山山脈西南部,緊挨著地精穀外圍的一片樹林裡。隻是因為一次由他弄出來的森林大火而毀掉了。
說起那次森林火災,布魯克認為那是自己目前地精生涯中經曆的最大的失敗。
那是在三年前的冬天,應該是在十二月初的時候,布魯克無意之中得知安娜正在為她自己大腦中記憶缺失的事情煩惱。而他也很清楚安娜記憶缺失的原因是因為地精長老帕比的魔法對後者記憶的修改。
而一向自詡“神秘大師”的他便自告奮勇找到安娜,對後者打包票說他能用他自己的“魔法”恢複後者腦中被帕比修改的記憶。
本來半信半疑的安娜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了布魯克,讓後者用他的“魔法”來幫助她恢複缺失的記憶。
然而布魯克口中用於恢複安娜記憶的所謂“魔法”,就是用從森林裡找到的一些古怪草藥熬出來的藥湯,在搭配上他念念有詞的“咒語”,讓安娜喝下那個藥湯之後再配合著完成一些滑稽的動作。
結果,在跟著安娜一起來布魯克家裡的艾莎和克裡斯托夫期盼的目光下,布魯克的“魔法”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並因為被布魯克隨手丟出去的炭火成功地引發了一場森林火災。
在隨後趕來的地精群也沒能成功滅火之後,最後還是依靠艾莎用冰雪魔力製造出的一場大雪熄滅了幾乎快要燒毀布魯克的家所在的周圍整片森林的大火。
在那之後,地精布魯克就在眾人的視野中消失了,就連地精族群也都徹底沒了他的消息。
直到今年秋天阿倫戴爾的“自然之靈事件”發生的前幾天,他才再度冒了出來。
隻不過布魯克這次出現之後就直接找上了正在為工作室尋覓新址的神秘人索倫森。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有關索倫森的信息的。
對於索倫森來說,這是繼親眼見證了艾莎的冰雪魔力和夢魘白狼納特瑪拉之後,這位從不相信魔法和魔法生物是真實存在的神秘人第一次看到了地精。讓索倫森再次驚訝不已。
雖說索倫森在之後又從艾莎等人那裡知道了在神話傳說中記載的胡睹人精靈也確實是貨真價實地存在,但他畢竟還並沒有親眼看到過後者。
麵對這隻主動找到他的地精,索倫森自然也是非常好奇。
在二者一番簡短的交流之後,索倫森便明白了布魯克的來意。原來是後者表示可以提供給前者一個寬敞的,位置也相當不錯的地方做為前者的新工作室。而條件就是讓後者共享前者收藏的各類古籍,並與前者一起進行有關科學還有“魔法”的實驗活動。
本來一向也習慣獨自生活的索倫森沒打算答應布魯克的條件,但當前者看到後者嘴裡所說的地方之後,便動搖了他的這個想法。
一番思索之後,索倫森最終便答應了讓布魯克跟著自己。畢竟要再靠自己重新尋找並修建一座和之前的高塔工作室規模相當的地方,還不知道要耗費多長時間和精力。這對於自己這個老頭子來說可是個難以想象的困難。
得到索倫森的應允之後,地精布魯克便幫助索倫森,把後者在米納山上的工作室廢墟中找到的還能繼續使用的物件都搬回了前者的新家,也就是這處緊鄰北山冰宮的一處掩藏在丹爾諾峰山體內部的洞穴。
這裡完全符合了索倫森對於建立新工作室的所有要求,甚至要比之前的條件更好。
索倫森在來到這裡之後,也幫助布魯克把這處岩石洞穴又細致地布置和裝修了一番,讓這裡變得更像一個住宅。
在一切都布置停當之後,布魯克就向索倫森表達出這將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合作,也是命運給他們這一地精一人的巧妙安排。
畢竟在布魯克看來,自己這位“神秘大師”和有著“神秘人”稱號的索倫森可是有著很多的共同點的。雖然後者並不怎麼認同前者的這個觀點。
而布魯克是怎麼知道自己正在尋覓新的地方建立工作室的消息,也一直讓索倫森感到些許納悶。
“好啊,如果我做的飯你能吃得下去,你儘管過來做實驗好了。”
索倫森小心翼翼地將一支裝著少許淺綠色透明溶液的玻璃試管放在他麵前一個試管支架上,並回應布魯克說。
這個可以並排放下六支試管的支架上還放置著另一支盛著半管無色透明溶液的試管,試管底部還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灰色不規則金屬片浸泡在這支試管所盛的溶液裡。
“嗬!還好吧。你們人類能吃的食物我們地精也都能吃。”
布魯克將已經盛好的一碗菜湯放在了離大鍋不遠處的一個木桌子上,順便拿起桌子上的另一隻空陶碗轉身去鍋邊盛第二碗湯。
除了剛剛那隻陶碗之外,桌子上麵還擺放著幾個陶瓷盤子,分彆盛著大麥麵包、豆腐醬、南瓜派和熏羊肉乾等等食物。
“而且我相信你那雙手可不隻是會做各種科學實驗,或是扶著你那根比你的身高還要長三倍的天文望遠鏡在山頂上觀測星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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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著,布魯克已經把第二碗湯盛回來了。
“要不你怎麼能一個人在人跡罕至的米納山上隱居那麼久?”
“你倒是很聰明嘛?嗯?”
索倫森用小塑料蓋熄滅工作台上放著的一隻正在燃燒的酒精燈,轉身朝著木頭桌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當然很聰明!因為我可是‘神秘大師’布魯克!”
布魯克爬上桌邊的一個比他的身高略高一些的木凳,衝已經在對麵坐好的索倫森說道。
“至少比你那本記載著地精的古書上所描述的可要聰明多了。”
“嗯嗯……”
索倫森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
“還彆說,你做飯的手藝比我強多了。看來你們地精族群在烹飪上的造詣也相當不錯。那本書看來需要再增補一些新內容嘍。”
“是的麼?”
布魯克用餐叉叉起一塊南瓜派放在自己麵前的盤子裡,高興地說道。
“多謝誇獎!”
“我一直很好奇你一個多月前是怎麼精準地找到我的,並且還知道我當時在做什麼,需要什麼。現在能告訴我了不?”
索倫森往自己的盤子裡叉了一塊熏羊肉,向布魯克問道。
“這是‘神秘大師’布魯克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布魯克回應道。
“你就當我也有著被稱作‘匿行者’的胡睹人精靈的本事就行了。”
“又是這個話。”
索倫森又喝了一口湯。
“我答應你讓你跟著我進行科學試驗活動,你就不能對我多開誠布公一些麼?”
“我讓我的新家成為你可以居住和做實驗的新工作室就是對你最大的‘開誠布公’。”
布魯克咧嘴笑著說道,順便把剛才那塊南瓜派送進了他的大嘴裡。
“好好……”
聽著布魯克的言辭,索倫森知道這次又問不出來結果了。便把熏羊肉用刀切下一小塊放在嘴裡咀嚼起來。
這時,在索倫森剛才放在支架上的那根試管裡發出了“滋滋”的響聲。有一些細小的氣泡從試管裡的淺綠色液體裡生成並冒出液麵。
“哧溜!”
聽到動靜的布魯克快速從木凳上出溜了下來,縮成一個石球朝著實驗台骨碌了過去。
之後布魯克又恢複成地精形態,踮起雙腳,用手扒著實驗台的邊緣,抬頭聚精會神地看著那支有小氣泡生成的試管。
雖然索倫森的身高在人類當中算是非常矮小的了,但相比身高普遍更加低矮的地精,他自然還是有著相當的身高優勢。
所以他在搬到地精布魯克的家裡之後,便找了一塊合適的角落,用石塊壘起了一個適合他身高高度的大實驗台,並在上麵鋪了一塊平整的大木板,以方便他用各種實驗器具做實驗。
可這對於想要參與索倫森實驗的布魯克就是個麻煩了。在來到前者的實驗台觀察時,不得不踮起腳才能看到實驗台上的物品。如果想要拿放什麼物品,還得踩上凳子爬到台麵上才行。
為此布魯克也模仿著著建造了一個適合他這隻地精身高的實驗台。緊緊挨著索倫森的實驗台。除了做實驗之外,他還可以通過他的實驗台爬到一旁索倫森的實驗台上去。
“是有什麼反應了嗎?”
索倫森也離開餐桌來到實驗台前,觀察著那支試管,不禁瞪大了眼睛。
此時試管裡的小氣泡變得更加密集了,就像快要燒開的水一樣。直徑隻有兩厘米的試管口也隱隱冒出些淺綠色的蒸汽。
“快!布魯克!從我的書櫃最下層最右邊的那個深藍色的箱子裡拿出一個標有‘催化劑’的小瓶子!”
索倫森趕忙用試管夾夾起那支冒著氣泡的試管,將裡麵的淺綠色溶液倒入酒精燈旁的一個上窄下寬的大玻璃燒瓶裡。燒瓶裡原本有少半瓶剛被酒精燈加熱過的橘黃色不透明溶液。
然後直接用手拿起那支浸泡著小金屬片的試管,連帶裡麵的無色透明溶液一齊倒入了剛才的那個玻璃燒瓶之中。
“稍等!馬上就來!”
布魯克又縮成石球,以最快的速度骨碌到一個足有兩米高的書櫃旁,按照索倫森所說取出了後者需要的物品之後迅速返回實驗台。
這時那個玻璃燒瓶連帶著夾著它的托盤架都在輕微晃動著,被混合後的溶液裡已經開始“咕嘟咕嘟”地翻滾出了大氣泡,顏色已經變成了黑巧克力一樣的深褐色。那塊小金屬片也在不斷生成的大氣泡中上下翻騰,與溶液發生著劇烈的化學反應。
如果不是索倫森正用雙手摁著托盤架的底座,這個架子恐怕會直接從實驗台上跳起舞來。
“快!快把那個瓶子裡麵的東西都倒進這個燒瓶中!”
索倫森向布魯克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