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海以毒入雪、以雪毒人之計,化出十餘萬血毒人,嘖嘖嘖,真真是通了天的手段呐。像咱們這些事先就知道的人,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敢相信,更彆說是那幫南娃娃了。”說話者是一位身形勻稱頎長、相貌俊朗英武的壯年漢子,美中不足的是眼透邪氣,說話口吻陰陽怪氣,給人陰鷙深沉的不適感。此人名叫格根,亦是五大領兵主將之一,察哈爾部達魯噶。他略作停頓,看向恩和森,續道:“這種情況下,南娃娃不僅沒像咱們預料那般亂了方寸,居然還能把血毒人擋在這裡……南娃娃也沒那麼無能啊,他們的準備比咱們知道的還要充分呐……或者說,他們的應對能力超乎咱們的預想……又或者說,兩者兼有。”用了一長串話,重複了噶爾迪先前一句話的意思,卻沒有表明態度,“聽說領頭的是他們的兵部尚書,叫什麼毛伯溫,哼,這人倒是有幾分本事。”用輕蔑的口吻,表達了對毛伯溫的認可。輕蔑是假,認可則無這等胸襟,隻是需要這種認可。
與格根並肩鄰座者生得眉清目秀,麵白須稀,說是韃靼漢子,倒更像是中原書生。此人名叫斯欽巴日,素有“斯琴巴特兒”之稱,意為“智將”,科爾沁部達魯噶。自落座起便保持抄手端坐、雙眼半睜之狀,麵對恩和森點名,依舊紋絲不動。
恩和森道:“提要求吧。”
斯欽巴日穩坐如磐石,格根伸出兩個手指,稍稍轉了轉。
哈達驚道“兩倍!”
格根似笑非笑道:“翻兩番。”
“沒了二位,仗確實不好打了。既然不好打了,那當然就不打了。”馬拉沁夫開口了,“不過,打輸了是一回事,沒打成……”馬拉沁夫麵帶憨厚笑意,真誠地看著格、斯二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格根的笑意和斯欽巴日的眼皮都有微不可察的變化,也僅僅是微不可察,一句話便給唬住了,二人也就不配坐在這裡了。
格根道:“眼下的草原,沒有人比索多汗更具才略,可彆人也不是柵圈裡的牛,砧板上的羊。像今日這般再來一次,要多久?十年?二十年?”
馬拉沁夫道:“打有打的做法,不打有不打的做法。”
格根道:“你能做,我自然也能做。”
馬拉沁夫道:“未必。”
格根道:“試試?”
馬拉沁夫道:“好啊。”
篝火堆裡的柴禾燒掉了大半,火勢遠不如先前般旺盛,交雜的紅炭和灰燼上幾撮不大不小的火苗,顯得有些掙紮。
態,表了。
道,劃了。
價,開了。
價,還了。
拒絕了。
架起了。
輪到給台階了。
恩和森麵無表情道:“兩成。”
四倍變成了一點二倍,殺價並不狠,因為原本的約定條件已經很豐厚了。
恩和森道:“這是我的最大權限。”
格根麵帶標誌性的皮笑肉不笑,沒做言語上的回應。
恩和森道:“二位若還不接受,那便請回吧,先前約定一概作廢。”
計劃生了變化,仍舊占據大好優勢,格根和斯欽巴日當然還想更進一步。但更進一步的風險不小,需要謀取更多的保障,同時也是為了擴大成事後的利益。
格、斯二人交換了眼神,仍由格根開口:“成交。”
恩和森道:“本座再給二位提個醒,這是最後一遍。”格根和斯欽巴日猜到他要說什麼,“接下來,希望你們能真正做到聽命行事。本座不希望八達嶺的錯誤,再犯第二次。”攻打八達嶺時,格根動了小心思,致使配合出現漏洞,原本可少死一千人,少傷三千人。
格根敢向恩和森坐地起價,並不表示他不忌憚恩和森。從始至終恩和森都沒有疾言厲色,也沒有放出狠話,但格根很清楚,恩和森的能耐隻會比他了解到的更強,臉上標誌性的笑意淡了幾分。
沒開口的有三人,恩和森隻點了兩人,不是無視另一人。
那人與把都兒並肩鄰座,名叫那欽,精瘦似竹竿,同為“五大戰將”之一,話少的就像個啞巴,從來都是彆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所謂彆人,是極個彆的幾個人的意思,恩和森正好是其中之一。
五位主將兩位戰將,其中四人與恩和森是同路人,格根是五位領兵主將詭詐第一,斯欽巴日是五位領兵主將用兵第一,解決了這兩位,隻剩直來直往的噶爾迪。
恩和森轉移目光,問道:“噶爾迪達魯噶,現在你還堅持己見麼?”
“這……”光是氣勢上,噶爾迪便遜了一大截。
恩和森道:“本座答應他們二部的,自然也少不了你部。”
噶爾迪既有氣勢上的被壓製,也有對後續進取所得回報的向往,更沒忘記前路的巨大風險。他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很快做出決定,道:“我部從不屑於坐地起價,所以不需要額外再加。但是,圖什墨爾大人,最危險的任務不要安排給我部!”見恩和森沒有立即作出回應,補充道:“隻要不是最危險的任務,我部定會儘心儘力,絕不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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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和森道:“投入小,承擔小,回報小,風險自然也就小了,這很公平,本座答應你。”
噶爾迪恭施一禮,再不多言。
恩和森環視眾人,道:“接下來該怎麼打這場仗,各位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斯欽巴日的眼皮又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