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伯溫苦笑道:“如果老朽說是歪打正著,公公信麼?”
“信與不信,又有何差彆?”沒有出現曾銑以為中的持續激烈的場麵,兩句話的功夫,高忠的情緒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前一言還亢奮如紅了眼的鬥雞,後一語便萎靡低落如霜打的茄子。
時無風,繡著“朙”字的大旗,無精打采地耷拉在旗杆上。
“嗬嗬嗬……”
風來了。
高忠笑了。
來得不是勁風。
笑不是因為高興。
不是勁風,便吹不出大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場景,大旗上的“朙”字半隱半現。
笑得比毛伯溫還要苦,曾銑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沒有見過比這更苦的笑了。
高忠盯著大旗上那個時“囧”時“月”、非“囧”非“月”的字,看上去很認真的樣子,所以顯得說話有些漫不經心:“毛大人覺著咱家這個人怎麼樣?”
“值得相交。”毛伯溫回答的乾脆且誠懇。
高忠又問:“毛大人覺著咱家這個監軍怎麼樣?”
“很好。”毛伯溫覺得“很”字不足以表達高忠的好,補充道,“自老朽入仕起,大部分的時光都耗在了兵事一道上,幾十年來,從未碰到過比公公更好的監軍。”
高忠收回目光,所以說話顯得認真了很多:“咱家相信毛大人這話是真話。”
毛伯溫笑了笑。
“可毛大人還是不信任咱家。”
“不是不信任。”
“那就是不夠信任。”
毛伯溫笑而不語。
“毛大人就那麼怕咱家同你拆夥?”
“是。”
“現在不怕了?”
“還是怕。”
“現在咱家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毛大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選擇權一直都在公公手中,從來都沒有失去過。”
“嗬,咱家從來就沒得到過選擇權,自打接到陛下的諭旨起,咱家就已經失去了選擇權。”
“今晨之前,公公肯定不是這麼想的。”
“毛大人不愧為當世兵道大家,不僅早早就替咱家做好了選擇,而且是做好了最好的選擇。”
毛伯溫沒說話。
“毛大人,且把心放肚子裡吧,現在咱家已經想明白了。”
毛伯溫還是沒說話。
“毛大人,最好的選擇,能帶來最好的結果麼?”
“凡事無絕對。”
“保命,真是你我最好的結果麼?”
“是。”
“機會有多大?”
“不小。”
“毛大人的保命機會確實不小。”
“老朽不小,公公亦不小。”
“你我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