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牆中回蕩的詭語仿佛催眠一般,令人神誌不清。
正當眾人強忍心頭的痛楚,邁步前行時,一陣低沉、細不可聞的“哢嚓”聲悄然響起。
四周那原本平滑的液態鏡麵忽然浮現出一道道蛛網狀裂痕,仿佛被什麼力量從內側悄悄撕裂開。
裂痕如同神經末梢般不斷蔓延、細長扭曲,每一絲都閃著灰白幽冷的光澤,帶著令人作嘔的寒意。
下一瞬,那些裂縫中竟緩緩爬出一群人影。
不,是“影子”。他們看起來與李響一行人幾乎無異。
——相貌、身形、衣著,甚至連走路的姿態、眼神的光芒都一模一樣。
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泛著死水般的冷色調,皮膚灰白,瞳孔渾濁。空氣中彌漫出一種詭異的腐朽氣息,像是久未腐爛卻依舊發臭的時間殘影。
他們一邊逼近,一邊緩緩低語:
“你太累了……放棄吧……”
“再往前一步,你們誰也活不了……”
“沒人真正關心你……你隻是替代品……你們都是……”
這些聲音像蟲子般鑽入眾人耳中,陰冷、刺骨、嘲諷、壓抑。
曼爾的腳步突然一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她的瞳孔開始放大,嘴唇微微顫抖,眼中露出迷茫和痛苦的光:
“他們說得對……或許我真的隻是……一直在勉強……”
她的聲音幾不可聞,仿佛靈魂正在慢慢被抽離。
一個假影悄然逼近她,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低聲道:
“你父母本不該為你而死,是你讓他們陷入那場夢境火海的……你知道的,對吧?”
“曼爾!”
李響當機立斷,猛然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聲音堅定:
“彆聽他們胡說!這是陷阱!這不是你!真正的你早就走出來了!”
曼爾睫毛微顫,仿佛從幻夢中醒來一瞬。
但假影已然趁隙而入,猛地伸出手,向她的衣襟抓來。
那隻手乾枯、灰白、指節凸起,像是來自棺材中的殘屍。
曼爾本能後退,腳下一滑,差點跌倒。
“彆讓他們得逞!”
傲天一聲怒吼,從側麵疾衝而上,一拳將假影打向牆麵。
但那影子竟如同霧氣般被擊散,卻瞬間又在另一處重聚。
隨風則冷冷抽出匕首,一邊護住曼爾一邊沉聲提醒:
“他們在模仿我們!彆輕信任何一個聲音,哪怕聽起來像李響!”
幾道假影開始發聲,模仿眾人:
“曼爾,他根本不相信你……”
“傲天早就想一個人獨活……”
“李響隻是利用你們,他根本不值得被信任……”
一個假影李響微微歪頭,露出譏笑:
“你根本不配帶領他們……你隻是個做夢的人,終究會夢醒而亡。”
李響眉頭一皺,冷冷開口:
“你模仿得不錯,但可惜——你不懂信念。”
他抬起手中的夢境碎片,霎時藍光綻放,如清澈的夢湖湧起一陣波瀾。
那光芒照耀之下,幾個假影像被熾熱的刀鋒切開,頓時倒退幾步,身影扭曲、斷裂。
但裂縫中又有更多假影洶湧而出,如潮水般包圍過來。
李響沉聲吼道:
“所有人結陣!彆再動搖了!記住你自己是誰,彆把自己丟在鏡子裡!”
傲天大吼:
“老子可不是靠彆人評價活著的!”
他猛然躍起,一記飛踢將一名“自己”影子踹回鏡中。
曼爾深吸一口氣,嘴角繃直,眼神清明如水:
“我不是過去的我……我是活著的曼爾。”
她抬起手掌,夢力湧動,輕輕一揮,將逼近的一群假影凍結成冰雕。
在夢境碎片的光輝與眾人的意誌交彙下,那些假影雖仍洶湧,但攻勢明顯遲滯。
李響目光如炬,看向前方被扭曲光芒籠罩的鏡廊深處。
他知道,這不過是映身廊的第一道陷阱。
真正的審判與迷失,還在更深層的鏡麵之後等著他們。
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道:“繼續前進。誰也彆落下。”
空間仿佛被巨大的無形之手揉皺,四周牆壁拉伸、扭曲、塌陷又重組,
整個映身廊像是活過來了般,不再是靜止的迷宮,而是一場無法預測的意識風暴。
地麵開始浮現斑駁的鏡紋,天空如果那也能稱為“天空”)如同液態銀水倒灌下來,映出成百上千個他們的倒影。
這些倒影像蛛絲一樣在牆壁、地麵、空氣中流動,最終凝聚為一個個“他們”。
每一個“李響”站立的姿勢幾乎一致,黑色長衫、手持夢境碎片,連眼神的銳度都無法分辨。
唯有極細微的動作變化才略顯不同。
——有的站得筆直如刀鋒,有的微微躬身像是在伺機而動,有的麵色空洞、毫無神采,
還有一兩個嘴角含笑,仿佛在等待獵物落網。
李響腳步一頓,眼神如刀,牢牢鎖定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