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正順著頭盔邊緣往下滴,在迷彩服的肩章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他抬手按了按腕表的表冠,指針穩穩地停在1215的位置。
從發起攻擊到控製陣地,整整二十五分鐘,比易揚規定的時限提前了五分鐘。
“旅長,208高地已被我營控製。”
歐陽無奈對著電台的送話鍵,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敵守軍一個排全員‘陣亡’,我部……傷亡71人。”
電台那頭沉默了片刻,易揚的聲音才傳來,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
“戰損比12,這個數字不好看。”
“是。”
歐陽無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敵排長戰術刁鑽,戰士們英勇可嘉,他們利用碉堡夾層設置交叉火力,三次打退我們的衝鋒。”
“最後是敵軍排長抱著炸藥爆出來換掉我們五六個戰士,才……”
“我不要解釋。”
易揚打斷他,“清點傷亡名單,把表現突出的報上來。”
“但記住,回去後一營、二營全體複盤,為什麼兩個尖刀營會被一個排拖到傷亡七十一人。”
隨後,易揚頓了頓“這事沒完。”
“明白。”
掛斷電台,歐陽無奈望著碉堡殘骸裡尚未散儘的紅煙,突然想起最後衝進碉堡時的情景。
“營長,該向下一個目標轉移了。”通訊員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歐陽無奈把餅乾塞進兜裡,對著集結的隊伍喊道。
“清點裝備,二營五分鐘後向209高地右翼機動,配合三營四營行動!”
………………
藍軍三營四營營抵達209高地前沿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晨霧像塊濕漉漉的布,裹著山坳裡的鬆樹,連呼吸都帶著鬆針的冷香。
旅參謀長葉然趴在一塊巨石後,手裡的望遠鏡正對著高地頂部的碉堡。
那裡的炊煙剛升起,守軍大概在做早餐。
“參謀長,偵查回報,209高地守軍確實隻有一個排,番號是紅軍七連三排,排長叫劉誌強,打過兩次演習,風格偏保守。”
偵察兵安東把情報遞過來,紙上用紅筆圈著幾個紅點。
“這是他們的火力點,主要集中在正麵斜坡,側翼的防禦很薄弱。”
葉然的指尖在“側翼”兩個字上點了點:“保守就意味著容易被牽製。”
“命令三連接替正麵警戒,讓他們把‘動靜’搞大一點。”
“機槍掃射、火箭筒佯攻,怎麼熱鬨怎麼來。”
“明白!”
“另外,”葉然抬頭看向高地西側的斷崖,那裡的坡度接近七十度,長滿了帶刺的灌木叢。
“一連、二連跟我走,從斷崖摸上去。”
“記住,關掉所有電子設備,用手語聯絡,踩到碎石就原地臥倒。”
二連長孫鵬皺了皺眉:“參謀長,斷崖太險了,萬一有人失足……”
“險才有機可乘。”葉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說了……我們練兵,不就是為了現在嗎?”
“劉誌強這種保守派,絕不會想到我們會從‘絕路’上走。”
“你帶二連殿後,我帶一連先上,二十分鐘後在高地頂部的鬆樹林彙合。”
晨霧還沒散時,三連已經在正麵發起了佯攻。
機槍手把槍管架在石頭上,對著碉堡的射擊孔“噠噠噠”地掃射,子彈打在鋼板上的脆響,在山穀裡能傳出老遠。
火箭筒手則對著山坡上的目標開火,紅煙騰起時,連炊事班都舉著鐵鍬呐喊助威,活像真要發起總攻。
209高地的碉堡裡,紅軍排長劉誌強正盯著潛望鏡,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娘的!藍軍瘋了?大清早的就來送死!”
炊事員把剛煮好的薑湯端過來,手一抖,灑了半碗在地上。
“排長,他們火力太猛了,要不要請求支援?”
“支援個屁!”
劉誌強把薑湯一飲而儘,辣得直吐舌頭。
“207高地那邊剛被炸懵,旅部自顧不暇。”
“再說,藍軍就這點人,撐死一個連,咱們守到中午,他們自然會退。”
老兵王軍湊到潛望鏡前看了看,眉頭擰成個疙瘩。
“排長,不對啊。他們的機槍一直在掃,但沒往射擊孔裡打,倒像是……故意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劉誌強把軍大衣往肩上一披。
“管他故意還是無意,敢來就給我打!把重機槍調到正麵,讓他們嘗嘗厲害!”
重機槍的咆哮聲剛響起,三連的佯攻隊伍就“潰退”了。
士兵們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跑,活像被打懵了的兔子。
“哈哈!慫了吧!”趙偉拍著大腿笑,“我就說他們不經打!”
劉誌強也鬆了口氣,剛要讓炊事班把饅頭端上來,突然聽到碉堡頂部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像是有人從上麵掉了下來。
“什麼聲音?”
王軍臉色一變:“不好!是側翼!”
葉然抓住一把野藤時,藤條突然斷裂,他整個人順著陡坡滑下去兩米,後背被碎石劃開一道口子,血瞬間浸透了作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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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他咬著牙抓住另一叢灌木,樹皮上的尖刺紮進掌心,疼得他眼前發黑。
“參謀長!”身後的一連長伸手想拉他。
卻被葉然喝止:“彆管我!繼續往上爬!誰掉隊誰就是孬種!”
這句話管用啊!
戰士們瞬間卯足了力氣。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鬆樹葉的縫隙照下來,把斷崖上的人影拉得老長。
一連連長帶著士兵們像壁虎一樣貼著岩壁,背包帶勒得肩膀生疼,卻沒人敢哼一聲。
新兵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滾下去,幸好前麵的老兵伸手抓住了他的武裝帶。
兩人在陡坡上晃了半天,才穩住身形。
不得不說,還是很危險的。
葉然完全把隊員們當成特種兵來用了。
“還有十米!”
葉然指著頂部的灌木叢,那裡能看到碉堡的煙囪正冒著煙。
“都檢查武器,進去後先控製射擊孔!”
最後一段坡幾乎是垂直的,士兵們踩著前人鑿出的腳窩,一個個翻上頂部。
葉然剛探出頭,就看到兩個紅軍哨兵背對著他們抽煙,其中一個正抱怨。
“正麵打得那麼熱鬨,咱們在這兒曬太陽,純屬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