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局,”陳宇打斷他,“彆忘了,陳宇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隻是一個想要救人的幽靈。”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無法撼動的決心。
……
當天晚上。
江城,一家沒有任何招牌,藏在老城區地下室裡的賭場。
空氣裡彌漫著劣質香煙、汗臭和絕望混合的味道。
燈光昏暗,人聲嘈雜。
“開!開!開!大!大!大!”
“操!又他媽是小!”
“彆擠了!讓讓!讓老子下注!”
一個穿著廉價夾克,眼窩深陷,滿眼血絲的青年,正死死地盯著賭桌上的骰子。
他就是“阿哲”,陳宇的新身份。
為了效果逼真,他還特地讓林小雨幫他化了三天沒睡覺的妝。
“阿哲,還玩嗎?沒錢就滾蛋!”荷官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阿哲從口袋裡掏出最後一把皺巴巴的鈔票,全都推了上去。
這是省局提供的,最後一筆“賭資”。
他心裡默默吐槽:媽的,老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花納稅人的錢來賭博,嚴正那老古板知道了,不得氣得從辦公室跳下來?
“全押小!”阿哲嘶吼著,聲音沙啞,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周圍的賭客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已經連開八把小了,這把鐵定是大。
骰盅打開。
一點,兩點,三點。六點小。
“操!”
全場一片罵娘聲。
隻有阿哲,雙眼放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瘋狂地把贏來的錢扒到自己麵前。
他知道,這把肯定是小。
因為這賭場,是警方暗中控製的。
他今天來的目的,不是贏錢,而是要把這筆錢,以一種最合理,最令人信服的方式,輸得精光。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阿哲體驗了一把什麼叫“賭神”。
押大開大,押小開小。
他麵前的籌碼越堆越高。
他表現得越來越狂,越來越囂張,見人就喊“給老子死開,彆擋著老子發財”。
他把一個紅了眼的賭徒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從看傻子,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終於,在他麵前的籌碼堆積到差不多三十萬的時候,他知道,戲肉來了。
他開始輸。
一把接一把地輸。
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
不到半小時,三十萬的籌碼,輸得一乾二淨。
從天堂到地獄,隻用了一根煙的時間。
“沒了……怎麼會沒了……”
阿哲失魂落魄地癱在椅子上,雙眼空洞,嘴裡喃喃自語。
他把所有口袋都翻了出來,連個鋼鏰都找不到。
“滾滾滾!沒錢彆占著地方!”荷官像趕蒼蠅一樣把他推開。
阿哲踉蹌著站起來,像個遊魂一樣在賭場裡晃蕩。
他看到了那些贏了錢的在狂笑,輸了錢的在咒罵,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貪婪和欲望。
他的表演很成功。
他能感覺到,暗中已經有好幾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像鯊魚聞到了血腥味。
他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背靠著潮濕的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臉埋在膝蓋裡。
肩膀微微抽動著,發出壓抑的、絕望的嗚咽。
嘖,奧斯卡都欠我一個小金人。
陳宇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讚。
就在這時,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停在了他的麵前。
一個油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兄弟,手氣不好啊?”
陳宇緩緩抬起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來人。
一個穿著花襯衫,戴著大金鏈子,笑起來一臉橫肉的中年男人。
是蛇頭。
魚,上鉤了。
“想不想……翻本啊?”男人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個慈眉善目的彌勒佛。
“我這兒,有個好活兒,來錢快,還包吃包住。”
“有沒有興趣,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