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婆那瘋瘋癲癲的警告,讓蘇清竹緊鎖眉頭。
她向前一步,強行壓下心底翻湧的寒意,拿出了探案支隊副隊長的威嚴。
“婆婆,我們是探員。”
她的聲音刻意放得低沉,試圖用官方的身份施加壓力。
“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否則……”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像是踩中了孫婆婆的尾巴。
“探員?”
孫婆婆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一種嘲諷。
“探員有什麼用!”
她指著窗外建國路的方向,發出了近乎於尖叫的聲音。
“那條路被詛咒了!走進去的人,都會被拖進地底下!都會被吃掉!”
“我兒子……我兒子就是這麼沒的!”
尖叫聲淒厲得像夜梟的哀鳴,在狹小壓抑的房間裡回蕩,狠狠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蘇清竹被她這劇烈的情緒頂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老太太,完全無法用常理溝通。
陳宇心裡倒是樂了。
好家夥,蘇大隊長這是踢到鐵板了,對付這種神神叨叨的人,你跟她談法律講紀律,那不是對牛彈琴嗎?
看著蘇清竹吃癟的模樣,陳宇覺得比剛才被她掛在身上還有意思。
他沒有被孫婆婆的瘋癲嚇住,反而覺得這事兒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邁步上前,直接站到了孫婆婆的麵前,擋住了她看向蘇清竹的視線。
他沒有掏證件,也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異常平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孫婆婆那張布滿恐懼的臉。
屋內的氣氛,因為他的沉默,反而變得更加凝重。
孫婆婆的尖叫聲漸漸弱了下去,她有些畏懼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探員的眼神,和剛才那個女警官完全不一樣。
不帶威脅,不帶命令,卻又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能把人的魂都吸進去。
陳宇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她足足十幾秒。
直到孫婆婆的呼吸都開始變得不暢,眼神躲閃,他才開口。
“既然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去燒紙?”
這個問題,精準剖開了孫婆婆所有用瘋癲和恐懼堆砌起來的偽裝。
是啊。
既然知道那條路會吃人,既然知道靠近就會被詛咒,為什麼還要冒著天大的風險,在中元節的夜晚,跑到那個鬼地方去燒紙?
這完全不合邏輯。
孫婆婆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賴以維生的心理防線,被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捅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喉嚨裡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陳宇的眼神依舊平靜,但語氣裡卻多了一分壓迫感。
“給誰燒?”
“為什麼燒?”
“你在怕什麼?”
連續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深入,一個比一個致命。
孫婆婆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哇——”的一聲,她癱坐在地板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渾濁的眼淚順著深刻的皺紋肆意流淌。
“因為他們餓啊!”
她的哭聲含混不清,帶著無儘的悲愴。
“不給他們燒紙……不給他們燒吃的用的……他們就會從地底下爬出來……出來找替死鬼啊!”
“昨晚……昨晚回來的那個,就是個開始!”
“他們回來了……他們真的回來了!”
她的話信息量巨大,讓蘇清竹和李響都聽得脊背發涼。
什麼叫“他們餓”?
什麼叫“找替死鬼”?
什麼叫“回來的那個,就是個開始”?
這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說,那三具骸骨的“回歸”並非偶然,更不是結束,而僅僅是一個恐怖的序幕!
蘇清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唯物主義的信念,在這一刻搖搖欲墜。
陳宇卻沒理會那些神神叨叨的描述。
他蹲下身,視線與癱坐在地上的孫婆婆齊平。
“他們,是誰?”
他再次發問。
孫婆婆哭得抽抽噎噎,被他這麼一問,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是……是李家那三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