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婆婆家那棟腐朽的舊樓裡出來,外麵的夜風一吹,三個人都感覺身上那股陰冷黏膩的勁兒消散了些許。
但心裡的疙瘩,卻越結越大。
這案子,已經不能用單純的懸案來形容了。
這他媽的簡直就是一部低成本恐怖片。
“一輛憑空消失的殯儀車,一輛外出郊遊的一家三口。”
蘇清竹揉著自己的眉心,精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困惑。
“看來我們得從源頭查起。”
她強打精神,恢複了探案支隊副隊長的乾練。
“小李,你馬上去查一下受害人李衛國一家的舊居地址,我們現在過去走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這是最常規的刑偵程序,從受害人的社會關係和生活環境入手。
然而,新人探員李響的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蘇隊,這個……恐怕不行。”
他掏出手機,調出一張地圖,指著上麵的一片嶄新的商業區。
“我剛才在車上就查過了,李衛國一家以前住的老居民區,在七年前的城市規劃裡,就已經被整體拆遷了。”
“現在那裡,是一個大型購物中心。”
蘇清竹看著手機屏幕上燈火輝煌的商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調查思路,瞬間被掐斷了。
人死了十年。
家也沒了。
這案子,還怎麼查?
陳宇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蘇清竹那吃癟的表情,心裡沒由來地覺得有點好笑。
這就是辦冷案的操蛋之處。
時間,是所有證據最大的敵人。
它能夷平房屋,能改變地貌,更能磨滅人心中的記憶。
線索,在這一刻,似乎徹底斷了。
……
淩晨一點,江城市探案支隊辦公室。
這裡的燈火,依舊明亮。
巨大的白板上,已經貼滿了現場照片和關係圖,一根根紅線在上麵交織,顯得雜亂無章。
蘇清竹端著一杯滾燙的咖啡,眼神專注地盯著白板。
“要不要來一杯?”
她看向陳宇,語氣嚴肅。
陳宇微微搖了搖頭,顯然,困了。
“現在,我們重新梳理一下所有線索。”
蘇清竹不理他,繼續說道。
正說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嚴正沉著一張國字臉走了進來,他沒說話,隻是拉了把椅子,在會議桌的末端坐下,無形中給整個房間增加了巨大的壓力。
很顯然,這位老隊長對這件陳年舊案,也提起了十二分的重視。
會議正式開始。
“小李,你先彙報一下受害人李衛國一家的背景資料。”蘇清竹下令。
“是!”
李響站起身,打開了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將資料投影到屏幕上。
“死者一,李衛國,男,失蹤時三十三歲,是當時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神經外科主治醫生。”
“我們通過查閱醫院的舊檔案,並電話聯係了幾位他曾經的同事,得到的反饋都非常正麵。”
“業務能力強,為人謙和,待人和善,幾乎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社會關係非常簡單,排除仇殺的可能。”
“根據當年的鄰居筆錄,失蹤當天下午,鄰居曾看到李衛國在往他的車後備箱裡,搬運折疊桌、帳篷和一些食材,推測他們一家是準備去附近的鴉語山森林公園進行野炊。”
嚴正和蘇清竹都靜靜地聽著,這些都是卷宗裡的常規信息。
陳宇靠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已經看過一遍的資料上,而是在觀察彙報人李響的表情。
“死者二,李小悅,女,失蹤時六歲,在市公立幼兒園上大班,性格乖巧,是李衛國的獨生女。”
李響彙報到這裡,聲音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他的眼神下意識地,朝著嚴正的方向瞟了一眼。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陳宇精準地捕捉到了。
有情況。
陳宇身體前傾,打斷了李響的彙報。
“他老婆呢?先介紹女主人。”
李響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像是便秘了三天三夜,想拉又不敢拉。
他求助似的又看了一眼嚴正,發現老隊長正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絲毫沒有解圍的意思。
李響隻能苦著臉,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陳……陳哥,問題……就出在他老婆身上。”
他吞了口唾沫,聲音都有些乾澀。
“我們從戶籍係統裡查到,李衛國的老婆,也就是這名失蹤的女性,名叫高珊,失蹤時,年齡應該是三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