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駛離了那片壓抑的老城區。
車裡,誰都沒說話。
蘇清竹開著車,目視前方,但那張向來沒什麼表情的俏臉,此刻繃得緊緊的。
【這娘們,嘴上說著不信邪,身體倒是很誠實嘛。看那方向盤握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方向盤殺了她全家。】
陳宇靠在副駕駛上,心裡默默吐槽。
他也沒好到哪裡去。
自從鴉語山回來,他睡覺就沒踏實過。
鬼壓床都快成日常了,夢裡不是沈峰就是老鬼,排著隊找他開茶話會。
“停一下!”
“吱——”
車子突然在路邊停下。
蘇清竹扭頭看著他,眼神裡全是疑問:“乾嘛?”
陳宇沒說話,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他徑直走進了一家看起來又小又破的店。
店門口掛著一個褪了色的招牌——“天堂信物,誠信經營”。
蘇清竹:“……”
她就坐在車裡,看著陳宇在那家壽衣店裡,跟老板比比劃劃,唾沫橫飛。
過了幾分鐘,陳宇出來了。
手裡多了一大遝黃色的符紙,上麵用紅色的朱砂畫著鬼畫符。
他一上車,就把那股子劣質紙張和墨水的氣味帶了進來。
“你……買這個乾什麼?”蘇清竹的語氣充滿了嫌棄。
“武裝自己啊。”陳宇理所當然地把符紙塞進懷裡,“蘇大隊長,你不會真以為憑著你那一串破木頭珠子,就能跟那玩意兒硬碰硬吧?咱們得講究科學。”
蘇清竹的額角跳了跳:“買符紙叫講科學?”
“當然了。”陳宇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想想,萬一那玩意兒怕這個呢?咱們就省事了。這叫小成本試錯,懂不懂?科學探案的基本邏輯。”
【科學的儘頭是玄學,我這叫中西結合,魔法物理雙重防禦,你個凡人懂個屁。】
蘇清竹深吸一口氣,不想跟他爭辯,重新發動了車子。
然而,車子開了不到五百米。
“停停停!”陳宇又叫了起來。
蘇清竹一腳刹車,車子又停在了一家佛具店門口。
這次,不等蘇清竹發問,陳宇又衝了下去。
沒一會兒,他抱著一個半米長的桃木劍,還有一大串黑乎乎、不知道什麼木頭做的珠子回來了。
“這個給你。”他把那串珠子遞給蘇清竹。
“我不要。”蘇清竹彆過頭。
“拿著,保命的。”陳宇硬塞到她手裡,“這可是正經開過光的,剛才那老板說的,假一賠十。”
【雖然那老板看起來比我還像騙子,但萬一呢,萬一有用呢?】
蘇清竹看著手裡的珠子,又看了看陳宇手裡的桃木劍,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這個男人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你拿著桃木劍乾嘛?真打算去降妖除魔?”
“那必須的。”陳宇把桃木劍放在後座上,拍了拍,
“我跟你說,這玩意兒不光能辟邪,還能當武器。”
“萬一那鬼不講武德,偷襲我,我反手就是一個突刺,保證讓它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這叫物理驅鬼,最為致命。”
蘇清竹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
她不想再跟陳宇說話了。
她隻想快點到鴉語山,快點把這件破事解決了,然後離這個神經病遠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陳宇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病急亂投醫”。
他們幾乎逛遍了城郊所有的喪葬用品店、佛具店、甚至還有賣神像的小作坊。
陳宇的采購清單越來越離譜。
從黑狗血(沒買到真的,弄了瓶紅墨水代替),到朱砂,再到糯米,甚至他還想買一隻大公雞。
當他指著路邊一個農家院裡的大公雞,問蘇清竹車裡放不放得下的時候,蘇清竹終於爆發了。
“陳宇!你夠了!我們是探員!不是去跳大神的!”
女警花的咆哮,成功讓陳宇放棄了活物采購計劃。
饒了大半天,警車裡已經塞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民俗物品。
看著後座上那堆東西,陳宇心滿意足。
【嗯,裝備齊活了,安全感爆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陳宇看了看一臉疲憊,外加生無可戀的蘇清竹,難得發了善心。
“走吧,吃飯去。”
他指了指前麵不遠處一家金光閃閃的“肯麥雞”。
二十分鐘後。
“肯麥雞”的角落裡,兩個看起來與周圍歡樂氣氛格格不入的人,正對著一大桌子炸雞漢堡。
蘇清竹沒什麼胃口,隻是小口地喝著可樂。
陳宇則是風卷殘雲,左右開弓。
【人是鐵飯是鋼,鬼來了也得先吃飽了再跑路。萬一待會兒體力不支,被鬼追上,那多丟人。】
他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含糊不清地對蘇清竹說:“多吃點,晚上要乾體力活。”
蘇清竹的臉頰泛起一抹可疑的紅色,狠狠瞪了他一眼。
吃完飯,天已經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