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劇烈地燃燒著。
稠膩的油脂順著柱體滴落,慢慢冷卻,傳來向內崩塌的聲音。
——太吵了!
哈瑞斯翻個身。
他緊閉著眼,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砸進腦海。
他想要去捂耳朵。
但半夢半醒中的身體無法動彈,隻能在心底一次次念叨著——真是太吵了。
哈瑞斯沒辦法徹底睡著,白天經曆的一切一遍遍在他腦海裡回憶,本應該接受的此時卻又在此時掀起悔恨。
他想——
如果沒有被偷襲就好了……
如果當時能果敢的反擊就好了……
如果沒有被受製於人就好了……
哈瑞斯逐漸開始憂慮起自己的未來,因為他清楚,道恩隱藏在十一歲軀體下的,並不是什麼和善的麵貌。
而且,還有自己的兒子……
哈瑞斯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電影《Torcogy》。
如果道恩是個變態,喜歡上威廉了怎麼辦?
這並不是哈瑞斯杞人憂天,而是英國自有國情在此。
但同時他又想……
如果道恩不喜歡威廉,真的隻是對血咒感興趣,想要用威廉做實驗了又該怎麼辦?
寂靜的夜晚滋生出惱人的焦躁。
這種無法言說的憂慮讓他越來越煩躁,本來混沌的大腦逐漸清醒過來。
哈瑞斯慢慢睜開眼。
燃燒的蠟燭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
坐在桌前的道恩也不知去向。
不過,哈瑞斯才不在意那紅眼睛的小孩會去哪裡,他半支撐著手肘坐起身,看向角落裡床的方向。
小孩裹著被子睡的嚴實。
哈瑞斯搖搖頭,站起身,準備去給威廉拉出一條能順利呼吸的縫隙。
咯嘰~
咯嘰~
哈瑞斯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腳掌。
地麵被踩動出怪異的動靜,像是木板下有老鼠被人驚動,尖叫著亂竄。
而且,哈瑞斯還聞到一股陳舊的氣息。
——是太長時間沒住人了嗎?看來,明天得花時間打掃一下。
某個念頭一閃而逝。
哈瑞斯慢慢走到床邊,伸出手……
但下一刻!
在拉下的被褥之中,他沒有看到自家的胖兒子,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豺狼般幽綠的瞳孔!
哈瑞斯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阿努……”
噗——!
古樸的長矛貫穿心臟,將他帶動著,死死釘在地板之上!
溫潤的血液像融化的蠟油,沿著長矛一點點滴落。
肅穆的豺狼腦袋迅速擠占哈瑞斯全部的視野。
“吱呀~”
“吱呀~”
一片黑暗中,他隻能聽見天平晃動的聲音。
……
……
!!!
房間裡。
哈瑞斯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右手死死掐在自己心口。
正出神的道恩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他正想說什麼,但看到對方似曾相識的動作,皺起眉,突然有了一種隱隱的猜測。
道恩將書扣在桌麵上,站起身,板住哈瑞斯的肩膀:“卡特先生,看著我……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
哈瑞斯麵色蒼白,眼角處滿是血絲。
他還沒回過神來,聽到問題後,隻是下意識地用仍在顫抖的聲音說道:“……阿努比斯,是阿努比斯!”
果然。
道恩眯起眼睛:“夢裡你和祂做了什麼?”
“就像你說的……祂挖出了我的心臟,放在天平上和羽毛稱量。”
“誰重?”
“……羽毛。”
哈瑞斯本能地與道恩一問一答。
道恩用舌尖抵住上顎。
——細節上如此相似,那就不可能隻是單純的巧合。
可是為什麼?
道恩下意識去看哈瑞斯體內那些漂浮在銀白霧氣裡的圖案。
他不明白,哈瑞斯和自己有什麼共性嗎?為什麼也會染上這個詛咒?
在最開始,道恩認為自己身上的詛咒是酒吧或者書店老板中的誰給自己下的。
但在剛才看完那本書上記載的諸多詛咒之後,道恩明白——不管詛咒是誰下的,他既然染上,一定是有一個行為契合了儀式。
要知道——
即便是伏地魔也無法指名道姓的直接詛咒鄧不利多,還必須引誘老校長完成戴上戒指這一動作。
那麼……
他和哈瑞斯,究竟是做了哪一個相同的行為,才共同沾染上了這個詛咒?
道恩開始回想自己與哈瑞斯見麵後的全過程,沿圓形的桌子踱著步子。
而這時。
哈瑞斯似乎終於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猛地站起來,走到床邊,伸手揭開被子的一角。
見到毫發無損,仍在熟睡的威廉後,他才鬆了口氣,又小心地將被子掩上。
沉默片刻後。
哈瑞斯深吸口氣,扭頭對道恩說:“三天後,我要再去圖坦卡蒙的墓葬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嗎?”
他終於知道道恩為什麼堅稱這個夢是詛咒了!
因為這實在太過清晰,被長矛貫穿的身體,甚至將疼痛反饋到了現實。
哈瑞斯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相信,這一定是能帶來死亡的恐怖詛咒!
那麼,他必須要趁自己還活著時努力一把,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威廉。
但讓哈瑞斯沒想到的是。
道恩竟頭也不抬便直接拒絕了:“我不去。”
“……什麼?”
哈瑞斯顯然無法理解。
他看著被扣在桌麵上的書:“上麵的詛咒你應該看明白了吧?不找到聖甲蟲,想根除詛咒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你說的對,但我不想去。”
道恩死硬得如同不知死活。
他向哈瑞斯輕抬了一下下巴:“而且,不還有你呢嗎?如果你真能找到聖甲蟲,就拜托你將它拿回來,借我用一下。”
——憑什麼?!
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但灼燒起來的手腕讓哈瑞斯又將反問咽了回去。
牢不可破的誓言啊……他低頭看著醒目的火焰紋路,咽下心頭的憋悶感。
哈瑞斯在這一刻甚至懷疑,這個詛咒就是道恩故意傳染給他的!為的就是讓自己給這家夥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