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一切都很美好,茜茜婭上了岸,她沒有變成人的腳,也不需要腳踩在地上像刀尖一樣痛。
她是羅傑的救命恩人,理所當然的住在了他家的浴缸裡。
羅家的父母都對她笑容相待。
幾個月過去,她見到了很多陸地上的景色,第一次聞到了花香,第一次看到了各種黑白的彩色的漫畫書,還有會動的鐵皮盒子,和會唱歌的電子屏幕。
而對於帶她見識這一切的羅傑,她也不可自拔的產生了情愫。
茜茜婭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意識到,男人的喜愛轉瞬即逝,羅傑愛她美麗的臉,獨特的種族,愛她的笨拙和天真。
可是當他對於這條該死的魚尾厭倦了,曾經存在於男人口中的吹牛笑談,帶給他的那些虛榮滿足,都敵不過出行不便、帶不出門這一個缺點。
他的家人也開始有意見。
羅傑皺緊了眉,做足了痛苦姿態,仿佛真的痛不欲生,他告訴茜茜婭,他的家人不會允許他們兩個結婚。
他是一個小公司的小主管,家裡人希望他能與一個體製內的女孩結婚,吃著國家飯,兩個人更加穩定。
而那個時候的茜茜婭連人類語言都還不能完全掌握。
可是羅傑小看了女人。
茜茜婭自己報課,自己縮在浴缸裡用平時插吹風機的插頭來充著電腦看文獻做題。
她賣了身上華麗的珠寶,換來更專業的麵試輔導。
直到她和唐粥粥一起站到了同一片考場上,茜茜婭輸了。
因為她最引以為傲的魚尾,因為她的格格不入。
知道結果的那一天,茜茜婭哭了,無數的珍珠從她的指縫溢出,大顆大顆的砸在地上,劈裡啪啦一片亂響。
不耐煩的聞聲趕來的羅傑呆在了門口,他的身後是前麵還在跟自己兒子吵架,要送走這條白吃白喝的蠢魚的羅家父母。
貪婪在人的心底不斷放大。
茜茜婭茫然的被抱住,羅傑小心翼翼的把她遮擋眼淚的手拿開,前麵那些歪七扭八的已經摔成了不值錢的巴洛克。
他要圓的!大的!沒有瑕疵的!
羅傑的眼睛都紅了,他把浴缸放滿了水,來接住這些珍貴的淚水。
茜茜婭懵懂的看著他的動作,對他露出一個略帶討好的笑容。
迎來的卻是男人狠狠的一巴掌。
“哭啊!賤人!快點哭啊!”
……
羅傑一家買了新房子,他還有點見識,知道財不露白,每次出貨都是蒙著臉。
可是淚水總有流儘的一天,當茜茜婭對羅傑徹底死心,當她逃了許多次都沒能回到大海……她的淚水也流乾了。
羅傑一家用了很多辦法,重新讓她感受到幸福,或者讓她以為自己獲得了自由又重新被綁回來。
隻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珍珠沒有了,曾經光滑璀璨的銀藍色鱗片也失去了光彩。
羅傑一家貸了兩百萬的款,在老城區買了個一百多平的房子,茜茜婭沒有眼淚了,羅傑一家卻急的要哭了。
他們不能斷供啊,斷供了一切就都沒了。
於是羅傑的母親給他提了個更惡毒的建議,她早就看這個引走她兒子注意力的賤人不順眼。
她說:“鱗片不能賣是因為容易被保護組織盯上,那肉呢?”
他們模模糊糊的暗示著,總有有錢人想要嘗個新鮮。
人魚能活那麼久,說不定肉就能長壽,說不定肉就能壯陽。
於是一種名叫珍惜海鱸魚的魚肉在幾公裡外已經荒蕪的大坷子菜場賣出了天價,普通老百姓是不會買的,來買的往往都是一些和攤主一樣蒙著臉的人。
對這幾千幾萬的漫天要價表情變都不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