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從宏觀的視角來看待問題要遠比從微觀視角理簡單得多。
正如螞蟻無法正確揣測地球的形狀,人類也無法窺見整個世界的真實。
周飯飯說半個月,就是實實在在的半個月。
到了第二天藥效徹底散去的時候,唐粥粥才意識到,她的乏力不光是來自阿撒茲勒的奇奇妙妙小發明,更重要的是,一半撒旦權柄牽連的另一頭,正在被法則緩慢的消解。
唐粥粥有種進了彆人胃裡的錯覺。
她能感覺到路西法在竭力抵抗,可是曾經支撐著他走上王座的地獄權柄而今卻成了負累。
撒旦的神國正在崩塌,正如所有崩塌的神話一樣。
出乎意料的,撒旦的狀態看起來還好。
至少電話裡看著還行。
三界第一美人的臉經過鏡頭傳輸變得有點失真,那雙血色的瞳孔卻始終溫和明亮的看向她。
“要回家來嗎?寶貝。”路西法的聲音輕柔,和小時候把她放在膝蓋上講故事的時候一樣。
唐粥粥剛醞釀好的情緒一下子崩潰了,捂住臉躲開鏡頭,悶在自己翅膀裡,肩膀抑製不住的顫抖。
她很想說路西法是在動搖革命鬥士的堅強意誌,不願意與曆史的周期律做抗衡,她很想說點俏皮話來消弭這種瀕臨末日的悲傷氣氛。
可是總有人,溫和柔軟的一句話就能把你剛打造好的堅固堡壘衝擊得潰不成軍。
因為那是家人。
一句話把家裡最寶貴最嬌氣的小女兒說哭了,路西法也有點無奈,隻好在電話的那一頭連聲哄。
可是越哄那邊的白絨絨毛球抖得越厲害,於是他也隻好閉嘴。
唐粥粥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隱約的顫抖能讓人感覺到那四雙翅膀包裹著的小姑娘正在啜泣。
路西法無奈的等著,那雙總是冰冷理智的魔王血瞳中不自覺溢滿了憐愛,好像眼前的不是已經可以與他一戰的愛神。
他的眼裡依然是那個過分瘦小又嬌弱的女兒,總是不聽話的坐在最高處的窗台上吹風。
……是的,她一直不聽話,一直倔強,一直堅強。
也沒等多久,翅膀裡伸出來一隻濕漉漉的手,在桌子上亂摸了兩下扯了紙來擦臉。
這個動作很人性化,甚至已經完全忘記了對於他們來說一個清潔咒就可以解決。
路西法注意到了,於是莞爾一笑。
唐粥粥繃著一張臉再次出現在了鏡頭裡,眼睛也垂著,生怕自己看見路西法又會變軟弱。
電話的那邊傳來年輕惡魔焦急的聲音:“是寶貝嗎?讓我看一眼啊爹!”
撒旦“嘖”了一聲,一腳把兒子奔出去三裡地。
沒有眼力勁!
唐粥粥“噗”一聲笑了出來,隻是眉梢眼角都還有愁緒籠罩,路西法也隻當沒看見,笑吟吟的跟她說些最近地獄發生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