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傳信讓我們都抓緊突破誓約,是有什麼新發現?”
身材消瘦許多的陸況披著一件單薄的風衣背身站在窗口,春風輕柔的拂過他的後腦。
聞人郴看起來狀況同樣不太好,倉促的晉升,或許還有彆的什麼,他的眼角通紅,似乎還哭過,麵上盛滿了心力耗儘的憔悴。
陸況突然有些不妙的預感。
他相識數十年的好友道髻散亂,聞言半闔上眼,冷靜了片刻,才緩緩拿出了一個神似封建王朝皇帝詔書的東西放在麵前的桌案上。
卷軸的金屬端磕在實木桌麵上,發出沉重的響聲,陸況的視線立刻便被吸引了過去。
他用視線詢問了一下聞人郴,得到默許才走近伸手,將那卷軸攤開。
隻開了一個小角,陸況麵色驟變,立刻重新卷起,轉而看向天杆。
三個篆體字赫然鐫刻在金屬柄上。
他抬頭看向聞人郴,原本撐在桌上的手臂無力垂下,身子由俯撐轉為跪坐。
“……道師,如何了?”他輕聲問。
這位被稱為玄都大法師轉世的“天命”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黯淡失神的桃花眼來,聲音嘶啞:“老師……已於今日淩晨過世了。”
“他最後一次下太虛,重入舊天庭,被法則剿滅元神,僅能以人身送出這柄破法道器,隨後,便溘然長逝了。”
短短幾十字,道儘一代天驕的終末。
陸況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卷軸,前天杆上深深鏤刻的三個字敲擊在他的心臟上,一字字,震顫著。
——封神榜。
“神話,之所以是神話,都多少是有些底蘊在身,不是完完全全任人宰割的。”
“正如希臘神話有混沌的卡俄斯可以融入虛空,我們,也曾有這樣一個道器,可以將人轉化為神。”
聞人郴的聲音很慢,像是乾渴的流浪漢遍曆沙海,對著他張開滿是鮮血裂痕的嘴唇,慘笑著。
“小陸,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們利用漏洞轉世投胎這件事心有警惕,但,如若有彆的辦法,誰也不願落到今日下場。”
他抬起手,對著陸況攤開,原先秀氣白皙的掌心已經焦黑一片,傷口觸目驚心,深可及骨,隱約還能看見篆體的烙印。
“這東西,隻有天命之人能用,但神話生物拿不起來,我們必須獲得人身。”聞人郴凝視著眼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焦痛的心臟居然燒灼出一絲瀕臨解脫的快意。
“往日種種皆為了此時此刻,我師事畢功成,而我……亦殞身不恤。”
陸況放在桌麵上的手攥出青筋,腮邊咬緊成一條緊繃的線。
短短幾日的功夫,偽裝的末日,唐粥粥的昏迷,利維坦的離彆,緊接著,是道師的逝世,他的這位亦師亦友的同伴正字字句句向他暗示著赴死的必然結局。
他一瞬間有些暈眩,腦中晃過很多張臉。
聞人郴卻也並不著急,他扯了扯蒼白的唇角,試圖找回一點曾經作為特管局第一美男的風采來,然而此刻的憔悴枯槁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你也明白的,殺死新生並不能真正的扼製死亡,那兩位也都明白,所以,隻有讓這棵枯樹再長出新的葉子,才有重生的可能。”他緩緩敘說著,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話陸況能不能懂。
關於樹與葉,關於衰亡與生長,特管局裡的信息一向不太互通,大多是靠自己去悟。
但聞人郴知道,陸況見過天尊,他一定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