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著跌落在中央血泊中的,不是唐粥粥又是誰?
她快被氣死了。
本來回來的路上一直被法則針對,搞得她身體都快裂了,得到莉莉絲的提醒之後不記代價的加速趕路。
結果離開時間長河一看外麵的表,才發現陸況這老小子果然又陰了她一次。
哪怕是修達肯調試過的版本,她回來的時間也足足比離開的時候晚了三天。
三天,足以改變太多事了。
即使它在時光中也不過是毫厘之距,可如今的唐粥粥站在這片墳場中,看著自己的好友,曾經關照過自己的長輩們就這樣躺在一片血泊裡……
她還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恍如隔世。
對她而言,隔了整整一百八十六萬年,這些人與物都變成了她年少時塵封的回憶。
如今揭開,那些舊友卻都躺在了這裡。
唐粥粥扯了扯嘴角,先毫不留情的在陸況的屍身上踹了一腳。
另一邊的聞人郴剛高興沒兩秒,突然哽住。
嗯,這是援兵對吧,沒錯吧。
他看著眼前似乎有些陌生的愛神,那幾乎完全遮蔽了他神識視野的十隻羽翼下方,一雙半透明的翅膀正如同破繭的蝶翼一般掙紮而出。
不……不是半透明。
聞人郴握持天命之筆的手一頓,看向她身上撲簌簌下落的肢體碎塊。
愛神要死了。
那是新生的翅膀,卻沒有了肉體支撐。
唐粥粥卻渾然不在意他在想什麼,直接伸手一抓將剩餘六個人的魂魄握在了掌心,愛欲的絲線牽連著那六個光團,“啪”的一聲甩在了封神榜的卷麵上。
陸況被墊在最下麵,她故意的。
“快寫。”愛神涼颼颼的剜了那道士一眼。
聞人郴被這大方的手筆噎住,瞬間眼神都清澈了。
剛準備強行破開法則桎梏開口,卻又被唐粥粥攔住:“你就管寫你的,我來封。”
“天命隻夠寫七個神名,一人封的神,哪裡叫神?”她的語氣輕飄飄,擋在最前與法則相抗的身體卻一寸寸瓦解。
“我們不興天子封禪那一套,我們管這個叫……”
“你把人民放心上,人民把你高高舉起。”
愛神懶洋洋的笑了一下。
她話音落地的一刹那,身上那些被神力強行捏合的裂隙轟然炸碎,神的血肉甚至都被那一瞬間炸成了齏粉,又仿佛被什麼東西吸引著似的,絲絲縷縷都融進了封神榜裡。
“不……”
不遠處的應驕瞳孔擴散,喉中還壓著未曾出口的悲聲。
聞人郴心頭狂震,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哽咽著用最快的速度書寫神名,大滴大滴的鮮血落在卷麵上,泣血一般。
右手沒了換左手!
他寫到最後一個神名,雙手手骨已經徹底折斷,於是乾脆口綻春雷,榨乾最後一縷神識用真言將它鐫刻在了書麵上。
血液滲透進了卷麵,斑駁汙痕轉變為灑金碎銀。
一道金光從愛神的軀體當中脫出,如同終於擺脫的束縛的困獸一般,那金光慢慢舒展開,延伸成一個身負十二翼的虛化愛神。
她的身上,正有一圈淺淡金光包圍著,又飛快化作一道道金絲向周圍一圈擴展著。
觀眾席上,從剛剛開始就感覺自己的精神力不受控的乾員們突然呆立原地,一雙雙眸子被象征著愛欲的淺金色絲線密布。
他們的眼中隻剩下七道身影,他們的口中開始不自覺的讚頌祂們的名!
那絲線還在急劇蔓延,每個人都有愛恨,有七情六欲,在這個剛經曆過一場世界末日的時代,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正處處綻放著名為信仰的花朵。
一道道身影從街上、家中、學校裡突然凝固住,正黎明時,還有未醒來之人此刻一同睜開眼,看向那禮堂的方向,眼中或深或淺被那淺金絲線連接著。
被情感鏈接著的人類此刻在大地上交織成一張華美無比的江山繡圖。
統治的執念也是要統治人,秩序的執念也是要生靈遵守秩序。
可此刻,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看向那心甘情願為了他們犧牲的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