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最近的那姑娘慌忙立正,哎了一聲就趕忙去盛菜了。
很多年以後,赫卡忒夢回之時醒來,還會想起那張稚氣團團的臉。
泰芙努特的神眷者,【潮露】夏拉,死於袁誠進階柱國的第二年發生的泰坦入侵。
界卡的口子像是被突然撐大,那些惡魔、泰坦、妖怪像是殺不儘的蝗蟲一樣湧了進來。
界卡附近城市曾一度麵臨陷落的危機。
怎麼打呢,一個個都是十來米高的巨人,總不能各個都用導彈轟,也不是每個都能轟死。
平民不救了嗎?那些珍貴的文化財產不要了嗎?於是人丁剛富裕許多的特管局用了一條接一條的人命去填。
一個柱國天津抵不過百來個領域巔峰,袁誠再能打也做不到同時救起一百個垂死之人。
赫卡忒那時候有懷疑過,袁誠的進階究竟是突破了人類的極限還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她不敢說,誰都不敢開口。
神眷者到底是什麼呢?是超能力者,是英雄,還是災星?
袁誠讓他們從災星成為了英雄,袁誠必須是英雄。
即使是用人命去堆,她也要讓袁誠待在這白骨王座上。
夏拉沒有留下屍體,隻有一件被泰坦撕碎的外套留在了衣冠塚裡。
赫卡忒給她上墳的時候帶了兩包旺旺碎冰冰,讓崔不為開著陰陽眼看她吃完再走。
“走了嗎?”她麻木的把最後一把元寶燒完。
應微摸了摸她的頭。
崔不為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坐了很久,才揚起那張好久沒打理所以有些胡子拉碴的臉,通紅的眼被太陽照得流淚。
“夏拉說,讓你高興點,她想看你成為下一個柱國。”
自己都被嚼爛了還有心思管彆人的閒事呢。
赫卡忒很想像從前一樣言語尖銳的嘲笑這個膽小又同情心泛濫的後輩,可是這次卻哽住了。
很久很久之後,她的喉中才吐出一個“好”字。
成為柱國可以保護更多人嗎?可以讓死亡離那些孩子們遠一些嗎?
赫卡忒這樣想著,喃喃著,一時間恍惚。
她才二十五歲,看彆人已經都是孩子了。
……
戰局好轉發生在第九年。
說來也怪,柱國天津之前十來年,所有人都在領域級停滯不前,可是他走出這條路之後,仿佛真是人類極限的開拓者,後人走他的路總也容易些。
於是【女巫】【先知】【陰陽先生】陸續並起,第九年崔不為將招魂幡立在了地獄之前,那些前赴後繼的亡靈枯骨都反過來為他所用。
民間給他們取了個諢號,稱他們為天地四柱。
崔不為吃飯的時候戲談起這個稱號,從前最愛玩笑的袁誠麵上卻是一片死寂。
場子有些冷,於是他也勉強笑了笑:“哪裡擔得起呢。”
赫卡忒看著他,明明這麼多年麵容依舊是青年人,可是明眼人看著,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揮之不去的頹靡之氣。
曾經桀驁疏狂的少年英傑終究被現實摧垮,再沒有當年登高樓除萬難的意氣風發了。
他們的人生不是小說,也不會迎來殺死boss世界和平的結局。
這是個慶功宴,卻沒人高興得起來,勝了,也是慘勝,是一場遲到了九年的勝利。
一個長相俊秀得甚至有些女氣的後輩走過來,鄭重地向天津敬酒,明黃色道袍下籠著秀挺風致的骨架。
女巫記得他,是今年剛進的新人,叫李珥,年紀不大,很有天賦,頗得老崔的眼。
袁誠看了他半天,笑著喝了半杯,踉踉蹌蹌的走了。
半長的頭發挽了個簪子,走著走著,就散了。
從那天起,赫卡忒發現袁誠不見了,那些白的黑的亞麻色的襯衫像是一夜之間被焚燒殆儘,隻剩下身穿雪白墜紅流蘇狩衣的【天津】,平靜地向上級提出了建立東京總局的意見。
“……袁誠?”赫卡忒匆匆忙忙的趕去送他,卻在軍用運輸機前停下了腳步。
那男人熟悉又陌生,與她記憶裡的袁誠相去甚遠。
“我改名叫大和文徹了,小女巫,以後可彆再叫錯了。”【天津】眯起眼對她笑,眉眼間的狡黠似乎還一如往昔。
“我看那小子穿一身道士服,也有了些想法。”他頓了頓,才繼續說,“我們這些繼承自各個神話的神眷者,卻沒有去深入貼近那些神話本身,這是否就是我們無法真正成為神的原因。”
赫卡忒愣了一下,不知為何身體卻抖了一下,她努力的爭辯著:“沒有證據證明這個論調就是正確的……”
“也沒有證據證明它是錯的。”【天津】打斷了她,嘴角緩緩放平,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疲憊。
“小女巫,我是開拓者,是打先鋒的那一個,你明白嗎?我的時間不多了。”
“所有的辦法,所有的可能,我都要去試。”
“我不能再看著他們犧牲了。”
袁誠……不,大和文徹,他和從前的幾十年一樣摸了摸早已長大成人的女巫發頂,臉上揚起一抹極類少年時的肆意桀驁。
“小女巫,看看這次的頭籌,是誰先拔到吧。”
……
已然垮塌的高天原舊址上,年邁的女巫靜靜坐在廢棄的禦座旁,那座椅早已從天空墜落到土地上,椅麵疊放著一件雪白的狩衣。
女巫的麵上滿是靛青色的油彩,襯得那雙眸子愈加深黑。
她摘下了巫師帽,和那件狩衣放在一起,身上是已然壓製不住的境界波動。
“袁誠,我們贏了。”她喃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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