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叛逆的時候,江時鳴最叛逆的那年摔了一把吉他,衛承最叛逆的那年轉學去跟網友見麵。紀澤潤最叛逆的那年,在母親讓自己趴在地上學狗叫解放天性的時候學狗的樣子狠狠咬了她一口。然後被母親稱讚著,送到了那個缺少個惡童主角的劇組裡。
世上有許多苦痛的人,他們之間的苦痛無從比較,都同樣是紮在心裡的矛,稍稍一碰就要流血。隻不過有些人把這矛包裝得精致又漂亮,讓人以為那是愛神的箭。
紀澤潤把一整杯薑茶都吞進肚子裡,突兀和衛承聊起了戲劇。
“很多作品裡擔任這種角色的都是母親,文學作品裡似乎很少會見到這種類型的父親,”他偏頭看衛承,“衛哥你說這是為什麼呢?取材於現實?”
衛承人比較陰濕,但家庭非常和睦,他所有不陽光不積極不向上的麵都是他自然天生,所以他無從回答紀澤潤這明顯裹藏著私心的問題,隻能客觀從自己的角度做點沒那麼深入的社會評論。
“因為孩子對於父親來說本來就無足輕重。”
“……”
剛剛起了一點情緒的紀澤潤登時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衛哥,您,您疑似有點太激進了。”
“在實際決策中,人們往往難以擺脫沉沒成本的乾擾。精子和卵子從數量上就並不對等,所以母親更難以擺脫這個名為孩子的項目,從而不斷增加投入,最後……”
看著紀澤潤還沒恢複血色的臉,衛承默默咽下了“血本無歸”四個字,然後很忙地喝了一口梨湯。
“你長著一張很感性的臉,說話卻很理性,”紀澤潤摸了摸下巴,開始執行報複,“江江就和你相反,長了一張很理性的臉,做事卻很感性。”
“你那是什麼稱呼?”
“怎麼?還不讓叫了?你是他什麼人啊?”
“……”
雙方在本場談話中選擇互相贈送省略號以示敬意。
“我一直覺得她很難溝通,”紀澤潤歪著腦袋,衛承聽出此時他口中的人就是剛剛那位女士,“我們兩個的想法完全在兩個維度上,我經常恨她,但又總在恨到極致的時候想到她其實愛我……”
與人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衛承收拾收拾,準備在對方說下一句話之前抓緊時間撤離。
結果紀澤潤話鋒一轉,抬眸又看向了他。
“所以你拒絕交流是因為什麼呢?你也覺得江江和你的想法完全處於兩個維度嗎?還是說你其實還挺享受這種,那個不在乎彆人想法的人唯獨在乎我的成就感?”
衛承本能地想要反駁,話到嘴邊,差點就理直氣壯地衝口而出“你又懂什麼”。然而內心深處那尚存的一絲理智卻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我不享受這個要享受什麼呢?”衛承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將這些話向一個小自己近十歲的後輩脫口而出,“如果我不在乎自己對他來說是不是特殊,你現在認識的我就應該還是個吉他手了。”
雨下得愈發洶湧,仿佛整個世界都染上一點晦暗,世間所有不堪都要被洗刷出來,攤開給人看。
“所以你真的喜歡他。”
衛承沒有說話。
紀澤潤就那樣低著頭,然後慢慢的,淚水從他眼眶裡湧了出來。
“為什麼愛,總是會讓人痛苦呢?”
扯掉他們兩個身上那些乖巧、懂事、開朗,溫雅、謙和、端方的標簽,內裡掩藏著的是非常古怪的相似性,對視的時候偶爾像照鏡子,仿佛能通過化解對方的苦悶減少自己的苦悶。
衛承看著紀澤潤的臉,想起了參加《熱演競技場》時自己那魔鬼般的行程安排,想起了那裡仿佛集中營一般的高壓訓練,想起了那幾個演員被冰冷的機器精準無誤地記錄下來、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大眾麵前任由評判的真實的崩潰片段。
身為npc的衛承不在其中,努力的他甚至能得到幾個導師的笑臉,但他仍舊被要求坐在高處傾聽,去做猴戲的背景板。那時候紀澤潤是什麼表現來的?他好像觀察過,大約也是之前被母親訓斥的時候,一樣無所謂的表情吧。
對方完美的皮囊下有一塊深重的墨漬。
然後衛承注視著這一點,思緒陡然飄回了十幾年前初中的最後一場家長會上,江時鳴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吵嚷的人群出神,而自己望著那人望著窗外的側臉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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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演唱會彩排現場,江時鳴才發現這裡沒有什麼生人需要引薦介紹。
音樂總監是自己遊學時候的同窗,舞台監督是合作過的人,連資方代表看見自己都連連提起幾年前的某次自己毫無印象的會麵,非得手拉著手像是當真熟識了十好幾年。
不過在這些人中,江時鳴能生起一些聊天欲望的隻有一人而已。
“嘿,auden,”音樂總監yric摘下監聽耳機,“好久不見,沒想到還能在這兒碰見你。你不是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回英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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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鳴表情淡然:“我隻是說說,又沒有發誓。”
“親愛的,你還是那麼幽默。”
江時鳴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幽默的評價是從哪兒來的,於是不回答,隻是抬手摸了摸身前超級貴價的數字調音台,鼻腔裡發出些愉悅的哼聲。
“很遺憾,這還不是屬於我的,我簡直做夢都想有一台這個,然後靠出租和保險賺錢,”yric看著設備的眼光同樣熱切,“我接過這麼多場演出裡,這絕對算得上大手筆的一個。”
“她值得。”
“……什麼?”yric滿臉訝異,“今天的表演者就是你的那個‘他’?不,不對吧,我敢肯定你當初說的絕對是‘他’不是‘她’,而今天台上的絕對是‘她’不是‘他’——”
江時鳴嘖了聲。
“你們國家難道有規定,一個人和彆人搭檔組過樂隊後就不能誇彆人了嗎?能不能拋開那些東西,ynn是我很欣賞的一位歌手,她在我的國家是一位優秀的聲樂老師。”
“哈哈,抱歉,我的問題,”眼看著江時鳴要進入旁若無人的安利模式,yric趕忙出聲製止,“不過好像是你上台彩排的時候了……我們回頭再聊?”
“不要,”江時鳴直白地拒絕,“我們未來不在一個國家發展,與其強扯著聯係然後慢慢關係變淡,不如乾脆不要聯係,然後把以後的遇見當做額外驚喜。”
“哦,我果然沒看錯你嘛,”yric動作誇張地雙手捧心,“你果然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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