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鳴是脆弱的。他所處的環境並不正常,所以他對感情的處理方式,也近乎孩童般天真而殘忍。上蒼賜予他驚人的才華,所以注定要從他的人格中剝奪一些什麼。
比如,愛的能力。
而衛承當然能夠包容這樣的不完美。畢竟,神本來就不是為了愛人而存在的。
更何況是愛他這樣平庸的凡人。
倘若有一刻,神明願意離開神座,向自己投來一眼,他便該覺得萬分榮幸。
可時間不止賦予他虔誠,還鑄就他一顆貪婪的心。
“你對他們多有耐心,葉淬陽想和你玩兒,你就抽出空來陪他玩兒。金棠想家,你又特地分出這一天給人圓夢。”
衛承向來不是會像炮仗一樣說狠話的人。他的嗓音裡總帶著一股書卷氣,即便陰沉下來,也隻像是會在幕後從容指揮的上位者。
“可對我呢?”
即使他吐出的都是卑微的祈求。
“怎麼就一點耐心也不肯給?”
江時鳴難以名狀自己此刻的心情。
若論耐心,他自然半點都不占理。
可衛承是誰?
不是那些為了抄他文稿才故意湊近的同學,不是假借為他好的名義覬覦他所有的親戚,不是根本不愛他卻不得不撫養他的父親,也不是連一眼都不願多看便轉身離開的母親。
他是衛承。
是將自己從泥沼中拯救出來的人。
隻要稍一想到衛承或許也會離開自己,他就耳鳴目眩,幾乎站不穩。
而解決這一切的辦法隻有一個。
離開。
徹底切斷這一切。
隻要他先一步斷絕被拋棄的可能,或許就還能為這段關係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可他終究是第一次決絕到這個地步,未曾想到,這一走,心裡就像落下了一場沒有儘頭的雨。逃避什麼都沒解決,隻留下一道鮮血淋漓、遲遲難愈的傷口。
衛承的手忽然覆上他的雙眼,遮住他通紅的眼眶,也接住他不斷滾落的淚。
他不想這一次自己還要因為對方的表情而心軟。
“你隻是哭,”衛承的嗓音裡甚至摻進一絲自嘲,“時鳴,你那麼努力地想確認我愛你——到底是因為你也愛我,還是因為你隻是……離不開我?”
這句話瞬間將江時鳴點燃。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為了留住你願意拿上床這種事來當籌碼?”
他早知道衛承當初提分開是出於某種可笑的自卑。可他萬萬沒想到,在對方心裡,自己竟然能被誤解到這種地步!
不愧是優秀的演員,已經把劇組裡那些糟粕全都學來了!要是他們沒有那次偶遇,這人是不是也能染上什麼劇組夫妻的習氣?
正是心臟的人才看什麼都臟,自己隨便的人才覺得誰都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