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江時鳴回到民宿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托衛承聯係了晚會的主辦人。幾經周轉,他終於通過視頻電話聯係上了那位編曲者。
畫麵那端是一個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的女孩,鏡頭角度有些偏高,像是匆忙間把手機支在了什麼上麵。她似乎正縮在一個堆滿設備和書籍的小空間裡,背後牆上貼著幾張手寫的樂譜。
雖然看起來有些雜亂,但江時鳴一眼便看見了鏡頭邊沿露出的黑色音箱一角。
——該如何形容這東西價格沒有長相低調呢?這麼說吧,他上次見這東西,還是在周姐的vip錄音室裡。
“您、您好,江老師……”她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十分清晰,不帶一點電流的雜音。她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目光有些閃爍,不敢直視屏幕裡的他。“主辦方說您……想找我聊聊?”
“是的,”江時鳴坦然自若,“今天這場名叫<沙海遺韻>的表演你在曲作裡序列第一,我聽團長說,編曲也是你全權負責的。”
“啊,啊是、是的……”
“我很喜歡你的編曲風格,所以冒昧打擾,想和你聊聊這方麵的事情……”
……
與此同時,民宿的公共休息區裡。
暖黃色的燈光下,小圓桌旁圍坐著一圈人,他們正在打牌。
自從第一天見麵為了破冰打過一把uno,許一禾就一直對這個遊戲念念不忘。隻要休息下來,總要抓住彆人打上幾把。薛瓚看他頗有一種家裡的三好學生染上網癮的感覺,但葉淬陽卻很樂意陪著人家一起玩。
通常窩在鏡頭角落牌桌上的,就是許一禾、葉淬陽加上金棠。薛瓚和江時鳴屬於“偶爾賞臉”的流動牌搭子。而衛承則是幾乎絕不參與此項活動的。
——除非江時鳴在那桌邊坐下了。
然而今晚卻是個例外。
江時鳴洗漱後便徑直回了房,房門合攏後再沒傳出半點聲響。不過幾分鐘,衛承卻從房裡出來,步履沉穩地走到牌桌旁,極其自然地在那個明顯是留給薛瓚的空位坐下了。
一時間,牌桌上靜了兩秒,葉淬陽洗牌的手頓在半空,和金棠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連許老師都推了推老花鏡,好奇地望過來。
拿著水壺從旁邊走過來的薛瓚看著那個鳩占鵲巢的家夥,毫不客氣地開口道:“就這麼喜歡我的位置嗎?”
衛承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臉上絲毫沒有被質問的窘迫,反而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坐哪兒不是坐。”
薛瓚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態度噎了一下,沒好氣地把水杯放在桌上,拉開另一張椅子:“行,您高興就好。”
衛承沒再接話,隻垂眸整理分到手中的牌,一一將那些鮮豔的卡牌碼得整齊利落,一副準備認真遊戲的模樣。
牌局熱熱鬨鬨地開始了。
葉淬陽很快又大呼小叫起來,金棠眯著眼睛算計著如何坑人一把,薛瓚像個人體監控器一樣,沒有一個少喊的uno能逃得過他的指認。
唯有衛承,打得沉默而且心不在焉。
他出牌速度不慢,卻總透著一股機械感。葉淬陽被迫摸走厚厚一疊牌時不見他幸災樂禍,自己被人左右夾擊時也不見他蹙眉。他的手機就擱在觸手可及的腿邊,屏幕常亮,界麵清晰地停留在與江時鳴的聊天框,最後一條仍是他那個簡潔的“好”字。
薛瓚被他弄得都不敢隨便低頭,生怕自己瞥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牌局就這樣又進行了兩三輪,葉淬陽剛因忘了喊uno被薛瓚逮住,正哀嚎著摸牌時,走廊傳來門軸轉動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