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江時鳴對衛承頗有些怨言。
所以哪怕對方此刻正用那種濕漉漉、近乎討好的眼神望過來,他也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彆這麼看我,”江時鳴聳了聳肩,“唱片的主人都沒反對,不正說明我說得沒錯?人家就是在這兒挖了個坑等你跳呢。”
衛承不覺得這是個陷阱,隻覺得眼前這人正得意洋洋地炫耀著什麼。但他確實聽出了江時鳴話裡藏著的刺,於是抿了抿唇,安撫道:“你要是喜歡看,我什麼時候都可以給你表演,不需要這些前提。”
江時鳴輕哼一聲,彆開視線。
他就是想不明白。兩個人明明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共享著生活的絕大部分,深入彼此的家庭生活……
為什麼偏偏就不能立刻結婚?
什麼要選個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做決定不能太匆忙,在江時鳴看來全都是借口罷了。
他們兩個結婚的這一天不是本來就很有紀念意義嗎?從兩個人第一次接吻到現在已經快要一年了,這樣做出的決定還能被稱為匆忙嗎?六千多個日夜的糾纏與磨合,難道還不足以看清一個人、不足以支撐一個鄭重的決定嗎?
總而言之,江時鳴決定稍稍討厭衛承一點。反正家人之間,本就可以儘情地相互討厭,他們還有更多的關係鎖著,不會真的分開。
衛承見他不出聲,便默默走向牆角,拎起那把突兀出現在此木吉他。他隨手撥了幾個音,試了試弦,調了調弦鈕,指尖一劃,一段熟悉的旋律便流淌出來。
店員小哥動作極快,利落地翻出攝像機,姿勢標準地往前麵一蹲,當場錄起像來。
衛承輕笑著搖了搖頭。
好吧,看來是他離開太久了,還得是江時鳴了解他們這位合作夥伴。
弦聲微微一頓,衛承開口輕唱:
“一重看山一重看月一重看人間,一重朦朦朧朧往往複複夢裡邊~”
“幾度轉身幾度駐足幾度又擦肩,幾度恍恍惚惚怯怯生生回眸看~”
《夢間》這樣柔婉的曲子確實不適合衛承表演,無法發揮他聲音中那點嫵媚的特質——可江時鳴還是心臟嘭嘭直跳。
當唱到“回眸看”三個字時,衛承抬起眼簾,目光穿過昏黃的光線,直直地望向江時鳴。
那眼神太專注,太滾燙,讓江時鳴幾乎想要躲開。
“層層疊疊明明滅滅似近又似遠,杳杳渺渺浮浮沉沉如霧亦如煙——”
“原是夢還在夢間——”
夕陽正沉沉下墜,將天空染成一片暖昧的橘紅。那光線斜斜地照進來,把衛承側臉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柔和。
江時鳴靜靜地看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傍晚。他們並肩坐在學校的後門的樓梯上,衛承抱著吉他,為他的歌聲伴奏。
那時的夕陽也是這樣暖,這樣沉,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融化在和弦裡。
唔,結不結婚的,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人,這份溫度,這個心動的瞬間,會持續到很久很久以後。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衛承放下吉他,走到江時鳴麵前,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還生氣嗎?”
江時鳴彆過臉去,卻沒能藏住嘴角那點弧度。
“誰生氣了。”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