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所在商廈的地下美食城最近新開了一家黃燜雞米飯。開業那天,江時鳴領回一遝優惠券,之後幾乎天天都點他家的餐。
也正因如此,那種愈發清晰的,如影隨形、仿佛被人暗中注視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好一陣子了。
不管對方是誰,大約是混不進這大樓裡麵的。所以江時鳴已經好一陣子不怎麼出門了,幾乎徹底住在了工作室裡。
有時候,做縮頭烏龜並不可恥。
隻是被迫跟著江時鳴一起健身的程遠川對此頗有怨念,明明做藝人的是江時鳴,怎麼每天健身的時候要被錄像的人是他啊?
他這樣的身材已經保持了十幾年了,十幾年都是這個體重,沒有漲過,覺得他應該練一練的反省一下自己好不好?是不是對身材的追求已經被社會大環境pua了!
什麼?覺得他該練一練的是他老婆,那真是沒事了,那不練就完蛋了。
儘管對在工作室裡健身這事兒滿腹牢騷,程遠川卻還是很相信江時鳴的直覺的。
——儘管這位經常識人不清,但對危險的嗅覺卻有種小動物般的敏銳。事實上,他已經不動聲色地將大樓周邊仔細排查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沒有可疑人物,沒有異常痕跡,甚至連一絲違和感都捕捉不到。
鑒於之前已經有人埋伏到江時鳴通勤路上試圖潑硫酸,程遠川也就默認不再給江時鳴聯係那些可有可無的增加曝光度的工作。
安全至上,其他都可以讓步。
江時鳴也算吃一塹長一智。雖然這次依舊怕耽誤衛承工作,沒敢把自己的懷疑對他全盤托出,但程遠川和小趙都被他仔細叮囑過,要小心可疑的陌生麵孔。
他就不用太小心了,因為他根本不出門。
這天晚上,他照例點了那家黃燜雞。
這棟樓的白領們會統一在一層大廳取餐,但這樓之前就瀕臨破產,所以到了夜晚亮起來的燈也並不多,冷冷清清的,隻有遠處一名背對著他的保安,和慢吞吞拖著地的保潔阿姨。
江時鳴悠哉乘電梯下樓時,配送員已經在電梯間的落地窗邊等著了。
就在這一抬頭的工夫,江時鳴感覺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瞬間豎了起來,無形的警報正在腦內尖銳地嘶鳴。
他腳步頓住,心裡湧起的卻並非畏懼,而是一股憤怒。
今天來給他送餐的不是往常那個眉眼伶俐的店主兒子,而是個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他戴著壓得很低的頭盔,身形細瘦高挑,安靜得有些過分。
江時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走過去。
會是他嗎?
因為自己正在拍vog,所以找上門來了?
不過自己工作室的地址也並沒有藏過,這裡的安保很到位,所以這麼長時間對方都沒能混進大樓裡來,直到最近才找到一個送餐員的機會……
江時鳴很難想象,那人居然也會為了自己那麼用心潛伏。
畢竟在他的記憶裡,那個人從來都是享樂主義的人,比起肢體暴力,他更喜歡用精神暴力來虐待自己。
所以這麼長時間的窺探,把他困在這裡,是那人新一輪的報複嗎?
那是不是說明,自己對他其實也很有用呢?
江時鳴慢慢地,幾乎龜速一般朝那道身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