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釋蘭眼眸一瞬如鋒,犀利斐然,她打開了話匣子:“和你一樣,我也是出自黃土高原。
得天地眷顧,有一身武學奇才的筋骨。
五歲時,我被父母賣掉,進入了蘇家保鏢訓練營。
在那裡,我知道,我的一生都將為保護牽著我手的女人而活,我發自內心地對此感到幸福。”
餘蘇聽著釋蘭的聲音,聽到相同的老家,不免回憶起了自己的父母。
那兩人在十幾年前已經逝去,並且在那之前,她和他們一直處於斷絕關係的狀態。
因為她違背他們讓她15歲嫁人的要求,逃出村莊,掙脫束縛,孤身一人來到叔叔口中的美麗城市,並從此在新世界紮了根。
那兩人幾次嘗試將她騙回去,各種生病、參加喪葬、參加喜宴的理由,她在心軟了一次後,徹底死心。
她無比慶幸自己跑了出來。
雖然代價是,從此她身後再沒有任何人,隻有她自己。
不過,她不後悔。
這種情況,也是仿佛隻有工作才能給予她安全感的原因,工作是最不會背叛她的依靠,在她心中的地位,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完全理解的。
可是。
她活了大半輩子,也是沒想到有一天末世會到來。
無形的巨輪一瞬間無情碾碎她所有規劃與三觀認知,再沒有比這還殘忍的‘下崗失業’了。
“釋蘭,世界變換的真無情,隻是一天,我就感覺自己失去了所有賴以生存的依靠。”
餘蘇望著外麵水聲潺潺的領海,目光卻是沒有停留,徑直穿透安逸的假象落至外麵暗流湧動的真實世界,
“……我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養不起。”
輕飄飄的聲音,聽不出太大的感情波動,而就因如此,愈發透露出一絲脆弱彷徨,像失去眼睛的畫家,失去雙腳的運動員,被廢半生武功的高手。
房間內的空氣一瞬間稀薄了許多,氣氛靜寂的透出一絲壓抑。
釋蘭無法作答。
兩人的共鳴不止在工作的風格,還在於同樣麵對的工作困境。
末世到來,靈氣複蘇,在異能者麵前,釋蘭苦練一生的功夫仿佛成了棉花,脆弱又無力。
她參加過基地的祭祀儀式了,結果是,並沒有獲得異能。
蘇老夫人醒來後,她大概就要自請離開了。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資格成為“守護”了,而是需要一個更強大的…異能者,來代替她守護她最敬愛的老夫人。
“餘蘇……睡吧,明日你們還要返航,我負責守夜,有事情會喚你。”
釋蘭無比平靜的聲音響起,旋即窸窸窣窣的一陣被子摩擦聲,她從側躺變成了平躺,而後閉上了雙眼。
並不是睡覺,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她其他五官反而會敏銳十倍,時刻關注著周圍的一切異動,並能夠迅速作出反應。
餘蘇聞言沒有作聲,隻是也一同睡下了。
翌日,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欒榆朝窗外望去,一看今天天氣就是個大晴天,終於告彆昨日飽含不詳的烏雲了。
洗漱完畢,她走下樓梯。
而來到一樓,她下意識掃去,便是對上餘蘇一雙眼睛。
此時大廳內隻有後者一個人,蘇家都在病房內陪蘇老夫人,顧輕拾和欒業他們則回到船上,進行返航的檢查與準備工作。
……很巧。
欒榆無意追究什麼人為了,她笑著對餘蘇打了聲招呼:“餘女士,你們起的好早,今天早上就準備回基地嗎?”
餘蘇麵前擺著剛吃完的速泡粥,她坐姿很有氣勢,不愧為末世前的財務總監。
望著才起床下來的欒榆,她緩緩點頭回答:“嗯,半小時後出發。”
拓海軍出來一趟,捎蘇家是捎的,半路卸貨,蘇家隨自己喜好想多呆幾天就呆幾天,但顧輕拾他們不可以。
他們需要儘快帶著收集的時間返回,並上交。
這次回去,以顧輕拾的能力,必然也是要參加西北大山的寶物搜掠計劃的。
大廳內,就是這樣簡單明快的一來一回兩句對話,兩人間的氣氛莫名舒展開,並流動自然。
餘蘇坐在下方,望著一手牛奶,一手拉出操作台檢查東西的欒榆,眼眸平靜而專注,專注地下意識帶出一絲嚴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