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當鬼了,怎麼就沒想著收拾收拾自己?”
炎煌實在看不過去,語氣裡透著嫌棄。
普通魂體雖說不能隨意變臉,但起碼能讓自己乾淨整潔,這是最基本的修養,連剛下來的小鬼都懂,怎麼她倒好,邋裡邋遢的像沒照鏡子一樣。
“我才剛死十幾天,還不太懂……”年朝朝有點委屈地小聲說。
她剛去幽冥的這十幾天,一直跟著老鬼們到處搶地盤。
幽冥裡鬼多地少,眼下正是拚地盤的存量時期,哪還有閒心搞什麼形象工程?
再說了,就她目前見過的那些鬼,連讓她塗口紅的興趣都提不起來——一個個不是歪瓜就是裂棗,湊合著能看都難。
木清微微一揮袖,瞬間,年朝朝的模樣驟然改變——和她躺在棺木裡的身體一模一樣。
紅衣似火,豔若流霞。
為了配合那場陰婚,她母親特意為她換上了一襲繁複華美的秀禾服。
“所以,是你自己想配陰婚?”木清問。
就算真是,那也不能在炎煌的死亡凝視下承認啊!
年朝朝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我發誓,我從來沒給我爸媽托夢說我想配陰婚!”
死都死了,還配什麼婚?
男鬼哪有自由香啊!
雖然她“鬼齡”不長,但她投對了大哥,現在她們幫派正值擴張期,她還等著封個侯拜個相呢。
“行吧,那就一邊待著去。”木清淡淡地說。
年朝朝立老老實實地蹲在棺材旁邊,雙手抱膝,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哪句話說錯就當場魂飛魄散。
炎煌翻身躍上老槐樹,隨意坐在粗壯的樹枝上,一條腿垂著,一條腿曲起,背倚著樹乾,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場下動靜。
他一臉看戲的神情,嘴角含笑,饒有興致地盯著那老道士正兒八經地擺陣念咒,活像個自導自演的獨角戲演員。
木清則往後輕輕一靠,白玉座椅自動出現。
普通的鬼魂是無法隨意進出幽冥的,隻有中元節,才能回家看看父老鄉親。而像年朝朝這種入了幽冥的鬼,能出現在這裡,必然需要借助某種工具,比如,老道士手上的銅鏡。
老道士沒有陰陽眼,看不見女鬼的魂影,他隻能憑借祭壇上布好的法器和陰氣波動來判斷對方是否“到場”。
一邊嘴裡念念有詞,一邊將一張張黃符貼上鏡麵,又點了幾根黑香插在香爐中,狀若虔誠。
“魂兮歸來,入主新宅……”
他手中搖鈴,顯得十分莊重。
卻不知,他召的女鬼正蹲棺木旁邊,用一種“你想我死”的複雜眼神默默圍觀。
木清抬頭看向炎煌,輕笑出聲,“你給你的鬼新娘準備了什麼新宅,讓我開開眼?”
炎煌:“……”
若是打得過,我不僅要讓你開開眼,還要給你鬆鬆皮……
燭火搖曳,黃符已經貼滿銅鏡表麵,淡淡的陰氣在空氣中彌漫。老道士手中的鈴鐺叮當作響,聲音清脆而莊重。
四周靜謐,隻有祭壇上的香爐裡青煙嫋嫋升起。老道士微閉雙眼,感應著周圍陰陽氣息的波動,神情凝重而專注。
忽然,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輕聲道:“魂已歸來,儀式可繼續。”
這場陰婚,才剛剛開始。
“這個老道士。”樹上觀戰的炎煌輕哼一聲,“有點本事,但不太多。”
他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
老道士站直身子,臉上露出一種近乎虔誠的肅穆,雙手從供桌下的木匣中取出一對紙人,一男一女,身著喜服,麵容由朱砂繪成,神情端正肅穆。
“禮生已備。”他說著,將紙人一一擺在香爐兩側,男左女右,隔火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