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一樓的儲物間裡,僅有逃生指示牌的微光。
“毀容鬼?你不是被那女道士抓了嗎?怎麼逃出來了?”歪脖子鬼吊在風扇上蕩來蕩去,看到無顏非常驚訝。
燈泡在陰氣的侵蝕下忽明忽暗,發出滋滋的聲響。整個儲物間光線幽幽,如同陰寒水底。
現在才晚上七八點,酒店還比較熱鬨,不適合鬼自由活動。酒店裡所有的鬼都聚在這裡,等待夜深人靜後屬於他們的狂歡。
“可彆提了。”無顏把掉到脖子的眼珠連著血管塞回眼眶,無奈地說,“被裝進槐木手串裡養了幾天魂,你不知道那槐木手串裡麵有多可怕,現在住了一隻鬼將,明明死得比我晚,身上的鬼氣,比我們加起來都重……”
“鬼將很厲害嗎?”一隻小女鬼眨著隻有眼白的大眼睛問,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興奮地湊過來。
這是一隻七八歲的小女鬼,她右臉有一塊巴掌大的燒傷,血肉模糊。她當年是被燒紅的鐵片烙在臉上給活活燙死的。
還不懂事的年紀就經曆了最險惡的人生。
誰說鬼一定可怕?
人狠起來,比鬼可怕多了。
“對呀,鬼將可厲害了,小溪妹妹。”無顏壓低聲音,臉上的血窟窿在昏暗的光下越發可怖,語氣裡帶著點嚇唬小孩子的壞笑,“像你這樣的小鬼,她一口一個,一口一個,嘎嘣脆……”
無顏邊說邊張開雙手作爪,尖銳的指甲泛著寒光,她嘴巴“哢噠”一聲,還往前猛地一撲,嚇得小溪魂體一抖,直接往後飄了三尺。
“啊啊啊——!”小溪躲在鐵架子頂層哆哆嗦嗦,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格外滲人,“你、你騙人!她才不會吃鬼的!”
“哦?”無顏留在眼眶裡的那隻眼睛滴溜溜地轉,“你怎麼知道她不會?你可是沒見過她吃鬼的樣子,那叫一個……狼吞虎咽,滿嘴鮮血,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哇嗚嗚嗚……”小溪快哭出來了,團在架子頂,抖得架子“吱呀亂響”,“我不想被嘎嘣脆啊……”
“好了好了彆嚇她。”一旁的餓死鬼實在忍不住,笑得差點把腦袋甩下來,一邊扶著牆,一邊擺手。
“那無顏姐姐,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另外一隻小女鬼好奇地問。這小女鬼約莫十歲左右的樣子,脖子黑了一圈,除了一層薄薄的皮還連著,幾乎整個脖子都斷了。
“逃?就我這三腳貓功夫,你覺得我逃得過嗎?”無顏白了她一眼,“我是來通知你們的,道長要我們到她房間集合。”
“啥?”
儲物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燈泡時不時閃爍的微光,還有不牢固的鐵架上被陰風吹得“吱呀”作響。
“道長要我們到她房間集合。”無顏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是鬼,但不是傻鬼。她一句話就讓我們都去,憑啥?”坐在櫃子頂的吊鞋鬼吊著兩條腿晃啊晃,語氣裡滿是不服氣。
“對啊,憑啥?”其他十幾隻鬼紛紛附和。
有的從牆縫裡穿進來,有的從天花板倒垂下,有的甚至抱著腦袋直接從地板升起,黑壓壓地一片,陰氣繚繞,嘀嘀咕咕地議論個不停。
“憑你們是鬼,而我不是。”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插入。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七嘴八舌的鬼們一下都愣住了,僵硬地扭過頭,看那個不知何時站在儲物間門口的人影。緊接著所有鬼尖叫著穿牆想跑,沒想到居然穿不過去。一隻擠一隻,全貼在牆上。
一出現就造成擁擠事件,木清一點內疚都沒有,冷冷地看著牆上十幾道鬼影。那眼神不帶情緒,卻讓所有鬼都感覺仿佛被雷擊了一瞬。
“三十秒時間,沒排好隊我就直接把你們處理了。”
聽無顏說,這女道士腕上的手串裡藏著一隻鬼將,這群不是傻鬼的鬼,原本還各個嘴硬得不行,此刻卻一個比一個乖,就像幼兒園小朋友排隊等待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