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陸子鈺一直用後視鏡盯著木清,仿佛要把她的臉上燒出個洞來。
“問吧。”
再不讓孩子說話,這孩子要把他們帶溝裡去了。開車不看前麵路況,眼睛一直盯著後視鏡,不要命啦。
陸子鈺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按捺不住的震驚,“木觀主,你知道一半的汪家有多少嗎?”
木清懶洋洋地靠著椅背,頭也沒回,語氣卻清醒得很,“不知道。”
“……”
突然接不下去了。
霍景霆在邊聽著,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顯然早就料到木清會是這個反應。
陸子鈺這求知欲要是放在學習上,高考都不至於考200分,“你是怎麼做到一口拒絕京市三大家族之一的汪家的一半家產的?!”
真難為孩子能說這麼長一句不帶歇的。
木清這才慢悠悠地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子鈺,眼神清明又帶著點說不清的意味:“你以為,拿了一半汪家,就能安穩無憂了?”
“不然?”
“我問你一個問題。”木清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種莫名的穿透力,“如果,你所處的這片天地不複存在了,你有一半的汪家,能做什麼?”
這思維太跳躍了。
陸子鈺被問住了,一時間竟答不上來,訕訕地開口:“可是,這片天地為什麼會不複存在?”
木清沒有回答,而微微垂眸,語氣微涼,“到那個時候,金銀化塵,樓宇成灰,所有名利權勢,都不過是一場空。”
木清的聲音突然低沉而清晰,仿佛穿透了這片動蕩的風雨,“你以為你賺錢是憑自己的本事,可是,如果天地不穩,你有機會賺錢嗎?”
話音未落,車內的氣氛驟然一沉,陸子鈺與霍景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那一瞬間,似乎一切車外的喧囂都被這句話所壓製,剩下的隻有她冷靜的眼神與深邃的話語。
霍景霆聲音低沉,“你是說,人的努力與成就,其實是建立在天地大勢的基礎上?如果天命不允,個人的努力便沒有多少意義。”
木清微微點頭,淡淡道:“是的。你看,多少人一生都在追逐財富、地位、權力,卻從未意識到,所有的得失其實都受製於天命與大勢。如果天地動蕩,社會動亂,個人的所謂‘本事’又能怎樣呢?”
用現在的話,你所謂的現世安穩,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車內一片寂靜,隻有輪胎與路麵的摩擦聲低低作響。
“所以啊,”木清抬眼看向窗外,天光淡薄而遙遠,“天地無常,現世安穩不過是暫時的幻象。你手中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某些不為人知的力量和犧牲上。”
“你以為,金錢和權勢能夠支配一切,但當世界的根基動搖,那些東西又能帶給你什麼?”木清的聲音依舊冷靜,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容忽視的力量。
陸子鈺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年輕,通過木清,他開始接觸了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另一麵,所以,這些話,但凡換個人來對他說,他都不以為然,但是木清說的,他卻不得不信。
他抿緊了唇,心裡像是被什麼狠狠敲了一下,久久說不出話。
霍景霆側眼看了一下木清,腦海中也在思考。隻是他考慮的不是一半的汪家,而是在想——天地為什麼會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