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某處高台之上,白衣人負手而立,素袍隨風獵獵作響。
他俯瞰著沉入夜色的大地,麵容依舊清冷無波,唯獨眼中掩不住一抹陰鷙幽深,仿佛浸過千年的毒泉,帶著刺骨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十地土地爺的鎮壓局,已經被破了第二處。龍脈氣靈晶被強行取走,原本精心布下的斷龍鎖局也遭破壞——地氣逆轉、香火斷絕的格局已難以維持。
更糟糕的是,對方每破一局,所獲功德愈加豐厚。
這局麵,憋屈至極。
當年在上界,他何曾吃過這種虧?若有不服,拔劍便戰,直接殺上門去,哪需忍氣吞聲?
可如今不同了。
白衣人低下頭,指尖緩緩摩挲著那枚幽骨煉成的扳指。寒意從骨中滲出,一寸寸沁入神魂深處,其中卻仍殘留著某種久遠的威壓與禁忌印記,像是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誓約。
“尊者啊尊者……再不反擊,她就該打上門了。”
他低聲呢喃,語調似笑非笑,帶著一絲壓抑到極致的怒意與森寒,仿佛要將笑聲碾碎在齒縫間。
夜色愈發濃重,遠空傳來隱隱雷鳴。
天象微變,如同某種預兆。
多年謀劃,本是釘入人間每一處要地的鋼釘,意在蠶食天道權威、動搖人心根基、隔絕煙火香火之力,眼下卻一個個被拔除殆儘。原該是細水長流、悄無聲息的布局,如今在短短數月內被破得七零八落,隻剩一地殘局。
而殘局——向來是最難收拾的。
他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質問虛空:
如實上報?
嗬,那是找死的速度太慢。還不如自裁體麵些。
在尊者眼中,辦事不力的下屬若能灰飛煙滅,已是最仁慈的下場。更常見的命運,是被丟入混沌海中,魂魄不得聚,意識永陷翻湧時空之間,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永無儘頭。
那地方,從不曾有人走得出來。
白衣人壓下怒氣。他緩緩轉身,目光穿透沉沉夜幕,望向天穹深處某個方向——那裡,有他不得不麵對的一切。
“來人。”他低聲喚道,聲音雖輕,卻在寂靜的高台上回蕩如雷,震徹萬物。
片刻後,高台下方,兩道白影無聲現身,身形一晃,已跪伏於地。
“屬下在。”
聲音異口同聲,恭敬而冰冷。白袍如雪,眼神卻空洞無光,仿佛情緒被抹去,隻剩下機械般的服從。
他垂眸掃過,指尖依舊緩緩摩挲那枚幽骨扳指,寒意從骨中滲出,仿佛侵入靈魂深處。他沉默良久,仿佛在與內心的怒火和無奈博弈,終於開口:
“通知下去,讓另外八地的人暫時停止一切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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