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r大校園被烈日曬得透亮,陽光淌過圖書館的尖頂,漫過草坪,連空氣裡都飄著曬暖的青草香。
校園裡湧動著離彆之前的熱鬨。草坪上到處都是挽著手漫步的人,學士服的紅色、藍色和黃色流蘇在人群裡晃動,相機的快門聲此起彼伏。
林觀潮坐在家屬區的第一排,懷裡抱著束向日葵,花瓣被曬得微微卷邊。紅黑格子的連衣裙襯得她膚色如雪,在一眾中年家長中格外醒目。
風輕輕掀起她的衣領,她仰著頭,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一瞬不瞬地盯著主席台。
主席台上,熟悉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來時,林觀潮立刻挺直了背。
——林逐就站在話筒前。
學士服的黑色綢麵被陽光照得泛亮,寬大的袖子裡露出半截白襯衫袖口,熨得沒有一絲褶皺。
他比平時看起來鬆弛些,流蘇在帽簷下輕輕晃,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像柄剛出鞘的劍,鋒芒藏在溫和的輪廓裡。
“……四年時光,教會我的不隻是知識的積累,還有保持思考的銳度,明確自己要走的路……”
他的聲音通過音響散開,不疾不徐,卻帶著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明明是中規中矩的畢業致辭——感謝導師,感謝同窗,感謝學校——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像在講一個藏著鋒芒的故事。
台下響起掌聲時,林觀潮也跟鼓掌。
陽光太烈,她眯起眼,看見林逐的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準確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快得像錯覺。
典禮剛結束,人群還沒散開,林逐就已經徑直穿過攢動的人潮,向她走來。
學士帽被他捏在手裡,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卻比平時多了幾分少年氣,多了點屬於這個年紀的鮮活。
他幾步就走到她麵前,眉頭先皺了起來:“曬這麼久,怎麼不去長廊底下等?”
話還沒有說完,他手裡已經自然地接過她懷裡的向日葵花束,又拎起她放在腳邊的帆布包。
“想看得清楚點嘛。”林觀潮小聲辯解,卻很乖地跟著他往樹蔭下走。
林逐帶她拐進校園便利店,充足的冷氣撲麵而來,他從貨架上拿了把黑色的傘,又從冰櫃裡抽出兩瓶冰鎮檸檬茶。
“先喝點水。”他擰開瓶蓋遞給她,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頓了下,又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移開目光。
“砰”的一聲,傘被撐開。
他把傘往她那邊傾斜了大半,自己半邊肩膀還露在陽光下,白襯衫很快被曬出淡淡的濕痕。
“這邊走,”他抬起下巴,指了指通往教學樓的方向,語氣中難得有些小孩似的炫耀,“帶你逛逛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檸檬茶的氣泡在舌尖炸開,帶著微酸的甜。
林逐開始給她指認建築:“那是通宵自習室,我大二那年為了趕科研成果,在裡麵熬了不少日子。”
他指向遠處一棟爬滿爬山虎的建築,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追憶。
“那邊是計算機樓,”他又指向另一棟滿是玻璃幕牆的樓,“我的畢設就在頂層實驗室完成的,答辯那天,我們還打了電話。”
“這裡真好。”林觀潮咬著吸管,輕聲說,“我以後也想來這裡讀大學。”
林逐聞言停下動作。
傘下的陰影把兩人裹在裡麵,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他低頭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影,眼神軟得像融化的蜂蜜:“我相信寶寶絕對可以。”他故意用了小時候的稱呼,指尖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難道寶寶自己還不相信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