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斜地飄進來,打濕了他的衣袖。他伸手去接,冰涼的雨水落在掌心,又順著指縫流走。
她死在夏季,又是早夭,隻能快速下葬。她出棺的那日,也是這樣的雨,這樣的天色微明。
雨中的送葬隊伍安靜得像一場默戲,羅逢客站在巷子口,看著那具棺木被抬出林府,雨水打在黑漆棺蓋上,像無聲的眼淚。
好奇怪,上一次見她,她還笑著謝他的桃花酥。
現在,這個世界上竟然已經沒有她了嗎?
永遠都不會有她了嗎?
……
雨停了。
妓女醒來時,發現羅逢客已經走了。
桌上留了一錠金子,還有一把濕漉漉的、不知從哪兒折來的芭蕉葉。
5.明月不知君已去
南樓是在師叔藥王穀的藏書閣裡聽到林觀潮死訊的,彼時他正坐在案前,翻閱師叔珍藏的《金針秘要》。
南樓沒有趕回京城。
趕回去做什麼呢?
他不過是一個醫者,如今患者都沒了,還需要他去做什麼呢?
他甚至繼續跟著師叔學習醫書,每日晨起辨藥,夜半讀書,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三日後,藥王穀來了一位心疾患者。
南樓撚起銀針,照例消毒、運勁、認穴。可針尖將將觸及患者肌膚時,他的手突然抖如篩糠。
"叮——"
銀針落地,在青石磚上蹦跳著,發出清脆的哀鳴。"師侄?"師叔皺眉看他。
南樓低頭去撿針,卻發現視線越來越模糊。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砸在手背上,一滴,兩滴......
他愣愣地抬手摸臉,摸到滿掌潮濕。
——他竟然在哭。
而且哭得這樣安靜,連自己都沒察覺。
6.看朱成碧思紛紛
林觀潮死後第三年,寧王在書房發現一幅畫。
畫中少女站在荷塘邊,青綠裙裾被風拂起一角。他竟不記得自己何時命人畫的,更不記得為何獨獨留了這一幅。
"燒了。"他對侍衛說。
火盆裡的炭突然爆了個火星,濺在畫上少女的袖口,燒出個焦黑的洞。寧王猛地伸手去搶,燙傷了指尖也不管。
真荒唐。
他盯著搶救回來的殘畫想。
更荒唐的是,他居然記得她袖口繡的是忍冬紋。
……
新帝登基後一直忙於政務,某一日偶然經過禦花園裡的姚黃花叢。
姚黃花正盛,層層疊疊的金黃花瓣在烈日下灼灼生輝,讓人想到少女的臉頰。
內侍小步跟上:"先帝最愛此處姚黃,陛下可要......"
"砍了。"
話一出口,新帝自己先怔了怔。
"......算了。"新帝突然改口,"移栽彆處,此處新種海棠罷。"
移栽姚黃那日,新帝特意換了常服來看。
花匠們戰戰兢兢刨開泥土,生怕傷到根係。
有人聽見陛下對著盛放的姚黃說了句話,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一場夢。
老太監後來偷偷告訴徒弟:
陛下說的好像是——
"現在你總該看朕一眼了。"
7.種果無果
羅雙秋這一生,種過許多樹。
她為女兒種過芭蕉,因為女兒幼時愛聽雨打蕉葉聲;她為女兒種過海棠,因為女兒及笄那年說花開像胭脂雲;她甚至命人在藥圃旁栽了株櫻桃樹,因為老大夫說"櫻桃補血"。
可這麼多的樹,都沒能為她結出一個果來。
林觀潮第一次發病那年才三歲。
羅雙秋抱著滾燙的孩子跪在祠堂,額頭磕出血來:"列祖列宗開恩,要折壽就折我的......"
後來女兒退了燒,卻從此落了病根。
女兒十歲那年,偷偷把藥倒在了芭蕉根邊上。
羅雙秋發現時,那株芭蕉已經枯了大半。她第一次對女兒發了火:"你要氣死娘是不是?"
女孩垂著眼睫,眼淚一顆顆砸在枯葉上:"太苦了......阿娘,藥太苦了......"
羅雙秋突然泄了氣。
那晚她摟著女兒哼了一夜童謠,第二天卻讓廚房把藥熬得更濃。
……
女兒走後,羅雙秋變得很安靜。
她甚至能平靜地接待那些曾經說過"令愛活不過及笄"的老大夫,還留人家用了茶點。
臨終那日,羅雙秋突然精神煥發。
她親自給院裡的櫻桃樹剪了枝,又去荷塘摘了最新鮮的蓮蓬。回屋時路過妝台,銅鏡裡映出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
"潮兒......"她顫巍巍伸手,"來幫阿娘梳頭。"
滿室寂然。
羅雙秋卻笑了,慢慢給自己挽起少女時的雙螺髻。然後從妝奩最底層,取出那隻曾經她最愛簪在女兒頭上的點翠蝴蝶。
窗外突然落雨,芭蕉葉沙沙作響。
老婦人躺在搖椅上上睡著了,點翠蝴蝶在她白發間輕輕顫動,她的唇角還帶著笑,仿佛終於聽見那句——
"阿娘,我來給你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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