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莊錚的書房仍亮著燈光。
電腦屏幕上,嘉德學院人事部的內部係統彈出一封新郵件——【林觀潮:辭職申請】。
他盯著那行標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比平時快了幾分。
點開郵件,內容簡潔到近乎冷漠:【因個人原因,申請即日離職。】
落款是林觀潮一貫利落的簽名,連一句多餘的客套都沒有。
莊錚向後靠進真皮座椅,金絲眼鏡下的眸光晦暗不明。他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沒有討價還價,沒有歇斯底裡,甚至沒有利用這次事件向學校索要任何補償。
就像她處理所有事情一樣,果決得令人心驚。
“嗒。”
鋼筆被按在桌麵的聲響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莊錚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罕見地疲憊。
他本該滿意的。
莊錚其實早就知道那些謠言。
從張曉飛第一次偷拍林觀潮的背影,到論壇上那些惡毒的揣測,甚至校長室裡的齷齪,他全都知道。
這本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放任流言發酵,看著她被孤立、被質疑,直到她走投無路時,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到那時,這個驕傲的女人就不得不低頭,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
可林觀潮又一次打破了他的預期。
她沒有崩潰,沒有求援,甚至沒有浪費一分鐘在自怨自艾上。她隻是冷靜且乾脆利落地斬斷與嘉德的所有聯係。
他以為她會猶豫,會掙紮,會像那些被困在金絲籠裡的鳥一樣,最終向他低頭。
可她隻是輕輕一推門,就離開了。
乾淨得讓他措手不及。
莊錚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晃蕩,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
是啊,他的確本該滿意。
這場博弈是他贏了,林觀潮終於被逼到了絕境。可為什麼……他反而覺得煩躁?
——她會不會委屈,會不會傷心?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想起那天在咖啡廳,她質問他時眼底的冷光,像一把出鞘的刀。那麼鋒利,卻又那麼乾淨。
——她辭職後,沒有收入的話,要怎麼照顧她那個患病的奶奶?
威士忌突然變得苦澀。莊錚放下酒杯,指尖抵住太陽穴。
他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這些了?
莊錚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把林觀潮的辭職信壓下來。"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另外,查清楚是誰在散布謠言——給我所有的證據。"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猶豫:"莊先生,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
莊錚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林觀潮的證件照在員工檔案裡安靜地微笑著。
"照我說的做。"
他掛斷電話,指尖輕輕劃過照片中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