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重南睜開眼時,鼻尖先捕捉到一股陌生的氣息。
像是南方梅雨季特有的潮濕黴味,混著廉價酒店常用的薰衣草香薰,甜膩得發衝,和他慣用的冷冽雪鬆調完全不同。
這味道鑽進鼻腔,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黏滯感,讓他下意識地皺緊了眉。
窗外的雨下得凶狠,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像是有無數隻手掌在瘋狂拍擊,又像是要把整棟房子從地基處掀翻。
他低頭,發現自己正站在廚房,大理石台麵冰涼刺骨。
他的手裡握著一盒剛開封的牛奶,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淌,在手腕上洇出一片濕痕,黏膩的觸感讓他很不舒服。
這……是夢吧。
聶重南勾了勾唇角,眼底浮出一絲了然的笑意,帶著幾分自嘲。
他太熟悉這種場景了——陌生的房子,不合時宜的大雨,還有……某個藏在暗處的身影,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執念,反複在他的潛意識裡上演。
衛生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霧氣從門縫裡漫出來,在冷白的瓷磚上凝成細小的水珠。
裡麵的人,一定是她。
這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纏上心臟,帶著隱秘的癢意,越收越緊。
他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夢,夢裡的她總是這樣,隔著一扇門,帶著若有似無的水汽,讓他抓不住,卻又放不下。
那水汽裡仿佛還飄著她慣用的柑橘調沐浴露香味,清清爽爽的,和這房子裡的廉價香薰形成鮮明對比。
因此,他此刻非但不驚訝,反而有種詭異的幸福感,甚至開始貪婪地享受起這虛幻的溫馨。
就好像,隻要他站在這裡,隻要那水聲還在響,她就真的在裡麵,屬於這個隻有他和她的夢境。
聶重南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浴室門口。
門板是磨砂的,並不透明,可他的眼前卻清晰地勾勒出她沐浴時的模樣:白皙的肌膚被熱水蒸得泛紅,像上好的瓷器暈染了胭脂;水珠順著發梢滴落,滑過纖細的脖頸,沒入精致的鎖骨……
藏在心底的陰暗念頭像瘋草一樣瘋長。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用最溫柔的語調敲門,聲音裡帶著刻意裝出來的繾綣:“老婆,牛奶加一塊方糖還是兩塊?”
裡麵沒有回應,隻有水聲依舊。
聶重南笑了,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惡意。
他就知道她不會理他,就像每次在現實裡,她看他的眼神永遠帶著疏離的冷淡。
可越是這樣,他心裡的那團火就燒得越旺。
聶重南屏住呼吸,心裡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他要等一會兒就去推浴室的門,嚇她一跳。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是會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尖叫著躲起來,用浴巾緊緊裹住自己,眼裡泛起水光?
還是會像上次在地下車庫那樣,冷冷地抬眼,一字一句地警告他“揍斷你幾根肋骨不成問題”,眼神裡帶著懾人的鋒芒?
光是想想,就讓他渾身血液沸騰。
他的愛從來就是這樣,扭曲而偏執,藏著太多見不得光的陰暗、自私,以及那些濕漉漉、黏糊糊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