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舟向來不喜歡玉意,倒不是因為玉意有什麼過錯,或是兩人之間有過什麼難以化解的過節。
玉意性子清冷,行事端正,待誰都是溫和有禮,從未主動招惹過他。
可西舟偏偏就是無法對玉意生出好感,這份不喜的根源,純粹得隻剩下兩個字——嫉妒。
自他認識觀潮以來,便知曉玉意與觀潮是共生的玉靈,他們自誕生之初便相伴相守,魂魄緊緊相連。
他嫉妒玉意能與觀潮以共生玉為本體,從靈識初開時便日夜相伴,形影不離。
觀潮修煉時,玉意能在旁護法;觀潮困惑時,玉意能與之探討。
就連觀潮偶爾心緒不佳,靜坐竹林時,玉意也能安靜地陪在她身邊,無需多言,便懂她所有情緒。
而自己呢?身為鮫人,天生被海水束縛。
他終生無法離開這片碧海,隻能日複一日地守在海邊的礁石旁,隔著鹹濕的海水,遠遠地望著觀潮的身影。
她在竹林間漫步,他隻能在水中默默注視;她在甘泉邊小憩,他也隻能隔著一段距離,貪婪地看著她的輪廓。
他甚至連靠近她都成了奢望,唯有在觀潮偶爾來海邊望海時,才能勉強與她多說幾句話。
這份咫尺天涯的距離,像一根細刺,深深紮在西舟的心頭,每一次看到玉意與觀潮並肩而立的模樣,那根刺便會輕輕攪動,帶來一陣難以言說的酸澀。
此刻,這份酸澀更是被無限放大,化作了滿溢的失落。
他從七天前得知觀潮要閉關的消息後,便日日守在這片海邊。
白天,他會潛入海底,精心挑選那些色彩斑斕的貝殼,想著等觀潮出關時,把最漂亮的那一個送給她。
夜晚,他會浮在海麵上,望著觀潮洞府的方向,想象著她出關時的模樣。
他滿心歡喜地盼了七天,終於等到觀潮走出洞府,可她的第一句話,問的卻是玉意的下落。
她的眼神裡滿是對玉意的擔憂,心思全在那個與她共生的玉靈身上,仿佛,自己這七天的等待,不過是一場無人在意的獨角戲。
觀潮自然將西舟的情緒看在眼裡。
她看到他眼底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嘴角也微微下垂,連那條平日裡靈動的魚尾,都放緩了擺動的頻率,透著一股無精打采的模樣。
她太了解西舟了,這個鮫人的心性如同孩童般單純,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從不懂得掩飾。
觀潮輕輕歎了口氣,原本因擔憂玉意而有些緊繃的語氣,也隨之放緩,帶著幾分安撫的溫柔:“好吧,是我不好。一出來就隻想著問玉意的事,倒忽略了你。這七天,你過得還好嗎?我很想你。”
其實觀潮說的“想你”,更多的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切。
在這座孤寂的海島上,除了玉意,西舟便是她最熟悉的生靈。
她知曉西舟對自己的在意,也感念他時常送來的“禮物”,所以這句“想你”,是她作為朋友,對西舟多日等待的回應。
西舟心裡也清楚這一點,他能聽出觀潮語氣中的幾分敷衍,知道她或許隻是為了不讓自己太過失落,才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