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聖薩市中心的寫字樓還亮著大半燈火，羅曼卻提前關掉了電腦。
桌麵上攤開的季度報表隻填了一半，密密麻麻的數字早已經在他眼裡模糊成一片。
他抓起外套快步走出辦公室，驅車直奔花店。
他記得林觀潮上次在酒店花園看到繡球花時，眼神裡閃過的驚喜。
他記得那天她笑著說“這花真好看”，這句話他記了很久，連帶著對繡球花也生出了彆樣的偏愛。
他選了一大束新鮮的繡球花，淡藍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像她本人一樣溫柔又堅韌。
“麻煩把這束繡球花包起來，用白色包裝紙，再係一根淺灰色的絲帶。”他語氣急切，卻不忘叮囑細節，連包裝紙的褶皺弧度都在心裡描摹了一遍。
老板娘熟練地修剪花莖、包裹花束，笑著說：“先生是送人的吧？這繡球花寓意好，適合送溫柔的女士。”
羅曼沒說話，隻是看著老板娘將花束遞過來，指尖觸到包裝紙的瞬間，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緊張。
他的這次“拜訪”，並沒有提前告訴林觀潮。
車子駛離市中心，往落葉大道的方向開去。
沿途的街燈漸漸亮起，暖黃色的光線透過車窗落在花束上，讓淡藍色的花瓣多了幾分柔和。
羅曼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衝動，卻控製不住想要見到她的念頭。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羅曼抱著花站在路燈下，他沒有立刻打電話，隻是目光緊緊盯著公寓樓的入口。
沒過多久，遠處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羅曼的心跳驟然加快。
他抬眼望去，隻見林觀潮和托比並肩走過來，兩人手裡都提著鼓鼓囊囊的畫材袋，帆布包上還沾著些許顏料的痕跡。
林觀潮微微側著頭，聽托比說著什麼，嘴角揚著輕鬆的笑意，夕陽的餘暉落在她發梢，像鍍了一層細碎的金邊，連落在肩頭的一縷碎發都顯得格外溫柔。
羅曼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花束的包裝紙，指節微微泛白。
他看著兩人自然的互動，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悶得發慌。
而托比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羅曼，他腳步頓了一下，原本輕鬆的語氣瞬間收住，眼神裡多了幾分警惕。
他能從羅曼的目光裡，讀懂和自己一樣的情緒。
“羅曼？”林觀潮看到羅曼，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裡？”
羅曼迅速收斂了眼底的偏執，嘴角擠出溫和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將繡球花遞到她麵前：“路過這附近，想起你之前說喜歡繡球花，就買了一束送過來。上次你說公寓的窗台還缺些裝飾，這花放在窗邊應該很好看。”
他刻意放緩語氣，儘量讓自己的姿態顯得自然，仿佛隻是“順路”的關心。
羅曼做過的這樣的事情並不少，所以林觀潮沒有過於驚訝。
“其實我已經從網上預定了鮮花，每周都會送上門，我之前好像忘記了告訴你。”她笑著接過花，語氣裡沒有絲毫客套，隻有朋友間的坦誠，“不過還是謝謝你，羅曼，這束花比我預定的更漂亮。”
她的坦然讓羅曼心裡的緊張稍稍緩解，卻也讓他生出一絲失落——他原本以為這份“驚喜”能讓她更在意，可她的反應卻像對待一件尋常的禮物，沒有過多的波瀾。
托比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忽然自然地說：“畫材挺沉的，我幫你提到樓上吧。今天去的那家畫材店在老城區，路有點遠，你肯定累了。”
羅曼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分，卻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他走上前，輕輕從托比手裡拿過畫材袋，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不用麻煩托比先生了，您今天陪觀潮跑了一天，肯定累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畫材給我就好。”
他特意強調托比導遊的身份，暗示著自己和林觀潮認識得更早，關係也更親近，而托比隻是一個臨時的導遊，沒有資格介入他們的相處。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輕輕刺中了托比——他知道自己隻是林觀潮的“導遊”，而羅曼和林觀潮之間，有他不曾參與的過往。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抿著唇，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
林觀潮卻並沒有“遵從”他們的安排，她看著手裡的繡球花，笑著說：“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能提。畫材也不沉，我一個人能拿上去。”
她頓了頓，又看向羅曼，“不過羅曼既然來了，要是不介意，可以上來喝杯茶，我剛好買了新的紅茶。”
接著，她轉向托比，語氣依舊輕鬆：“托比，今天謝謝你陪我去畫材店，還幫我挑了這麼好用的顏料。不過後麵幾天我可能要調整一下計劃，先整理之前的素材，等確定了新的采風路線，我再給你打電話。”
托比聽到“不過後麵幾天我可能要調整一下計劃”，心裡微微一沉，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平靜：“好，那你注意安全，有需要再給我發消息。”
他看了那捧繡球花一眼，才轉身離開，背影在路燈下顯得有些落寞。
羅曼看著托比走遠，心裡的緊繃才稍稍放鬆，跟著林觀潮走進公寓樓。
電梯裡，羅曼忍不住打破安靜，狀似隨意地問：“今天和托比先生去了很多地方吧？看你們買了這麼多畫材，應該收獲不小。”
“是啊，我們去了老城區的一家畫材店，那家店開了幾十年了，老板是個老畫家，給我推薦了很多好用的顏料和畫布。後來我們還在河邊看了日落，今天的日落特彆美。”林觀潮語氣輕鬆，絲毫沒注意到他話裡的試探，“托比很熟悉聖薩，帶我找到了很多有意思的角落，給了我不少創作靈感。”
她說起托比時，語氣裡滿是感激，眼神也很明亮，這讓羅曼心裡的嫉妒又悄悄冒了出來。
他攥了攥手指，卻隻能笑著附和：“托比先生確實對聖薩很熟悉，能幫你找到這麼多靈感，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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