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和林薇剛離開不久，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這次進來的是財務總監朱小雅，一位三十多歲、穿著嚴謹、神情一絲不苟的女性。
她手裡捧著一疊待批的文件，步伐穩健地走到陸鑫桌前。
“陸總，這是各部門新提交的費用申請單，需要您批複。”朱小雅的聲音清晰平穩，將文件放在桌上，目光掃過陸鑫剛批複給張明團隊的那份近千萬的調研資金申請單，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陸鑫“嗯”了一聲，接過文件，目光快速掃過。
市場部的推廣預算、信息部的設備升級、人力資源的招聘費用，快速看完之後，他拿起筆，幾乎眼也不眨地迅速簽下名字，動作流暢得仿佛隻是在處理日常文件。
朱小雅看著他批完最後一份文件，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職業的謹慎和明顯的責任感：“陸總，抱歉打擾您。關於這批費用，特彆是張總監剛申請的近千萬市場調研資金，其實我有些疑慮，想向您彙報一下。”
聞言，陸鑫放下筆，身體向後靠進寬大的椅背，抬眼看向朱小雅，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坐下說。”
朱小雅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陸總，恕我直言。公司目前的情況並不樂觀。昨天您處理了王強團隊後，我們失去了幾乎所有能產生穩定盈利的核心交易員跟銷售人員。目前公司賬上沒有任何正在進行中的、能帶來正向現金流的交易項目。日常運營開支、人員工資、再加上這批新批出去的費用，很快就會造成現金流壓力非常大的困境。”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著陸鑫，帶著財務人員特有的審慎：“這筆近千萬的調研資金，數額巨大，且短期內看不到直接收益。我理解您可能有新的戰略方向，但公司現階段更需要的是開源節流，穩固根基。是否……可以暫緩或者削減一部分？我們需要對公司的未來負責。”她的措辭很職業，但那份為公司財務健康擔憂的急切是真實的。
陸鑫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
他沒有立刻反駁朱小雅的擔憂，反而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除了這批剛批出去的費用，公司賬上現在還有多少可用資金？”
朱小雅立刻報出一個精準的數字：“七千三百六十二萬八千四百元。”
“七千萬……”陸鑫重複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我記得，買下尚德資本，我付了整整兩億。”
朱小雅愣了一下，不明白老板為何突然提起收購價，但還是點頭確認：“是的，陸總，收購款兩億已全部到賬。”
陸鑫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鋒，直刺朱小雅：“也就是說，公司賬上現在隻有七千萬，加上我剛批出去的一千萬，總共才八千萬。那麼剩下的那一億兩千萬……去哪裡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冰碴般的寒意：“朱總監，請你告訴我，尚德資本名下，除了這棟寫字樓裡租來的辦公室、一堆電腦和幾張牌照，還有什麼有價值的、能值一億兩千萬的資產？或者說……”他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陡增，“是張明、林薇、趙明、陳濤他們幾個，合夥貪了我的錢？”
這話如同驚雷，炸得朱小雅臉色瞬間發白。
她完全沒想到陸鑫的思路會如此跳躍且淩厲。她慌忙搖頭，急聲解釋：“陸總！絕對沒有！賬目非常清晰，每一筆資金流向都有據可查！張總監他們絕不可能……”
“哦？那錢呢？”陸鑫打斷她，目光緊緊鎖住她，“價值在哪裡？”
朱小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此刻任何慌亂都可能帶來可怕的誤解。
她迅速在腦海中搜索著關鍵信息，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陸總，有價值資產是有的！隻是……隻是它目前還沒有產生收入！”
她語速加快，清晰地彙報：“公司名下，在濱海新區持有三棟在建的精品服務式公寓項目，名為‘海雲間’。這是公司之前最大的一筆不動產投資，評估價值確實超過一億五千萬！項目主體已經封頂，正在進行精裝修和內部配套建設。隻是……”她聲音低了一些，“項目目前尚未開盤銷售，沒有任何收入。而且，根據工程預算和進度，要完成最後的裝修、驗收、達到交付標準，還需要投入……大約兩千萬的資金。”
“海雲間……在建公寓……”陸鑫低聲重複，眼中的寒冰稍霽。他靠回椅背，手指繼續敲擊桌麵，節奏恢複了之前的平穩。“位置？定位？”
“位置在濱海新區核心地段，緊鄰規劃中的地鐵樞紐和中央公園，定位是高端精裝服務式公寓，麵向商務精英和外籍高管。”朱小雅立刻補充道。
陸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評估著這個信息。辦公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朱小雅能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聲。幾秒鐘後，陸鑫才緩緩開口：“知道了。這筆調研資金，按計劃撥付。‘海雲間’項目，暫時維持現狀，後續資金投入等我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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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淡然，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質問從未發生。“朱總監，你的責任心很好，財務謹慎是必要的。但我的決定，是基於更全局的考量。執行吧。”
朱小雅暗暗鬆了口氣，後背已經滲出冷汗。她知道自己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位新老板的思維方式和壓迫感，遠超她的想象。“是，陸總。我明白了。”她不敢再多言，拿起批複好的文件，恭敬地退了出去。關門時，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個重新將目光投向傅氏資料的年輕老板，心中隻剩下敬畏和一絲後怕。
處理完財務事宜，陸鑫拿起內線電話：“林薇，通知交易部所有留下的交易員，十分鐘後到大會議室開會。”
“好的，陸總。”林薇的聲音迅速回應。
十分鐘後，陸鑫步入寬敞明亮的大會議室。橢圓形的會議桌旁，隻稀稀拉拉坐了七個人。五女兩男，年紀都很輕，臉上帶著明顯的緊張和些許茫然，眼神躲閃，不敢與陸鑫對視。這就是被王強團隊視為“垃圾股”、不屑於帶走的“殘兵敗將”。
陸鑫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七張年輕的麵孔。林薇站在一旁，低聲介紹：“陸總，這就是目前交易部全部人員了。王強團隊離開時，沒有……沒有聯係他們中的任何一位。”
陸鑫點點頭，直接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姓名，職位，入職時間，之前跟哪個小組或者交易員學習過？”
“李哲，初…初級交易員，入職三個月，之前跟…跟過王經理的b組，主要是做一些數據整理和簡單執行……”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有些書卷氣的男生第一個鼓起勇氣回答，聲音帶著緊張。
“張雯，助理交易員，入職兩個月，跟著c組的劉姐學習基礎分析……”
“陳曉雨，助理交易員，入職一個半月……”
“王璐，助理交易員，入職一個月……”
“趙峰，助理交易員，入職二十天……”
“孫婷，助理交易員，入職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