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如鬼魅般盤踞在荒野上,遮蔽了遠方的官道。
囚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斷斷續續的咯吱聲,仿佛不堪重負,隨時可能崩裂。
蕭然半靠在囚車內,表麵上雙眼微閉,宛如沉眠,實則指尖始終摩挲著懷中的玉佩,心弦繃緊,警惕地捕捉著四周每一絲異常的動靜。
他並未真正入睡。
昨夜那支幾乎擦著喉間飛過的毒箭,已然讓蕭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趟流放之路上,黑夜才是殺機潛伏之時,白日反倒是他最安全的時間。
“李閔那種人,絕不會輕易放棄。”蕭然心中冷笑,閉目養神,但耳畔的風聲和人聲一絲不漏地傳入腦海。
白天,王毅在場,李閔不敢貿然行事,這便是他最好的休整機會。
與其在毫無防備時被暗箭射殺,不如保持體力,為夜間的死鬥積蓄精力。
蕭然並非魯莽之人,相反,他更擅長的,是在明暗之間博弈,等待反擊的時機。
他調整了自己的作息,白天閉目假寐,每當夜幕降臨之際,他會清醒如狼,靜候黑暗中的刀光劍影。
懷中的玉佩微微發涼,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讓他的意識愈發清明。
“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太陽緩緩升起,晨曦穿透林間,灑在荒涼的官道上。
囚車繼續顛簸著行駛,蕭然依舊閉目靠在角落,仿佛昨夜的刺殺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然而,暗處的較量已然悄然升級。
押送隊伍沉默地行進,官兵們或疲憊或麻木,隻有李閔的目光偶爾掃來,帶著一抹深藏的戾氣。
陽光逐漸熾烈,行至午後,天空湛藍如洗,秋日的冷意卻未散去。
蕭然始終未曾睜眼,隻是隨手捏碎了幾片硬饃饃,將乾渴與饑餓壓下。
夕陽再度西沉,林間再次被暮色籠罩。
天邊浮現最後一縷餘暉,官兵們熟練地紮營,篝火被點燃,火光驅散了一部分夜色,卻無法完全照亮林間的每一處陰影。
蕭然緩緩睜開眼,迎著微冷的夜風,將一根細木片悄然藏於袖中,目光掠過營地,最後落在篝火邊擦拭短刀的李閔身上。
一日的沉默,並未讓李閔熄滅殺機,反而讓他的眼神愈發冷漠陰沉,仿佛一條潛伏多時的毒蛇,耐心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今晚,怕是更難熬了。”蕭然心中低語,似乎漫不經心,卻在營地邊緣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披著破舊披風的老兵,盤坐在黑暗中,姿態閒散,目光低垂,仿佛對此行的流放囚犯毫無興趣。
然而,蕭然卻敏銳地察覺到,每當自己投去目光,那老兵的眼神總會微不可察地避開。
“避著我?”
心頭微微一動,蕭然按捺住心中的疑慮,繼續閉目養神,手指無聲地扣住藏在木板縫隙中的削尖木片。
夜色降臨,風聲如低語般在枯枝間回蕩,篝火之外,黑暗悄然蔓延,將營地逐漸吞沒。
李閔靜坐許久,終於起身,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退至篝火照不到的陰影中。
他的動作如同黑夜中的獵手,無聲無息,仿佛整個營地都已失去了他的蹤影。
在黑暗中,他拉開箭囊,取出一支漆黑如墨的短箭,箭頭上塗著暗淡的毒液,在微弱的火光下泛著冷幽的光。
箭矢搭在弓弦上,李閔眯起眼,目光鎖定囚車內“沉睡”的蕭然。
手指緩緩拉滿弓弦。
一旦箭矢離弦,廢太子的性命便將終結,而李閔也能順利領賞。
“夜色夠濃,王毅也不會多問。”李閔心中暗道,手指愈發收緊。
然而,正當弓弦即將鬆開的刹那——
咯當!
遠處篝火旁,一副盔甲突然翻倒,發出刺耳的撞擊聲,在死寂的夜裡顯得尤為刺耳。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