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城頭,戰旗招展,晨曦映照著城門大開的壯景。
青陽鐵騎護送著糧隊緩緩穿過街巷,沉重的馬蹄踏在滿是塵埃和血汙的石磚上,清晨的陽光灑在戰馬鎧甲上,映出冷冽的光輝。
糧車滾滾而入,車轍碾過泥濘的街道,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跡,如同這座城池曾經遭受的苦難。
街道兩側,無數百姓簇擁著探出頭,麵色憔悴,眼神複雜。
士卒們站在城牆上,望著這支浴血歸來的鐵騎,眼含熱淚,手中的兵刃微微顫抖。
他們真的,撐到了這一刻。
“真的……活下來了……”
一位瘦削的老兵喃喃低語,雙手緊緊握拳,指節泛白。
他身後,幾名年輕士卒怔怔地望著這一切,嘴唇微微顫動,仿佛在試圖確認這是否是現實。
“青陽軍真的成功了!”
人群之中,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淚流滿麵,嘴裡呢喃著:“太好了……太好了……”她死死抱緊懷裡的孩子,仿佛怕這一切隻是幻覺。
但更多的人,沉默地站在那裡,沉默地望著。
他們看著那些渾身布滿血跡和灰塵的青陽軍士卒,看著他們鎧甲上的傷痕,馬匹鬃毛上凝固的血塊,甚至有人肩頭仍在滲著血,卻連包紮的時間都沒有。
這一戰的代價有多大?
多少人倒在了城外的血泊之中,多少人的名字,已經被黃土掩埋?
他們低聲竊語,聲音夾雜著敬畏、驚歎,甚至是一絲不安。
青陽軍究竟是為了寧州,還是有更大的謀算?
在這些交錯的目光裡,有人眼中閃爍著希望,有人則流露出遲疑。
街道儘頭,蕭然緩緩騎馬入城,黑色披風在晨風中翻卷,他的麵容依舊冷峻,身姿筆挺,宛如孤峰聳立。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那些敬畏的、驚疑的、複雜的目光在他麵前彙聚,卻無法從他的神色中窺探出任何波動。
這一戰,他贏了。
但他很清楚,真正的戰局,才剛剛開始。
大帥府內,慶功宴設在主廳。
長案上擺滿了酒肉,戰後的士卒們早已饑腸轆轆,狼吞虎咽,席間卻彌漫著一股微妙的緊張氣氛。
楚文烈端坐首席,雖然手上纏著繃帶,臉上仍然帶著血汙,但整個人依舊如一尊沉穩不倒的山嶽。
蕭然坐在他的對麵,身後是許文山、白千乘等親信將領,而楚文烈的身側,則坐著寧州的老部將們。
氣氛並未因勝利而輕鬆,反而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在空氣中彌漫。
勝利的餘韻尚未散去,但新的考驗已經浮現。
“殿下,今日一戰,寧州軍皆見識了青陽軍的厲害。”
楚文烈放下酒杯,緩緩開口,目光沉沉地盯著蕭然。
他的語氣並無敵意,甚至還帶著一絲讚賞,但那眼神之中,分明藏著試探。
“不過,老夫有一事不解。”
蕭然神色不動,淡然一笑:“請老將軍賜教。”
楚文烈緩緩道:“殿下率軍遠征,孤軍深入,為何如此篤定能成功?”
此言一出,席間不少將領微微皺眉,顯然是想知道答案。
“此戰,殿下是否早已料到寧州能守住?”
這話聽著像是在稱讚蕭然運籌帷幄,但實際上,帶著幾分微妙的懷疑。
——若蕭然有如此把握,那他憑借的究竟是什麼?
——他如何能斷定寧州不會投降,糧隊能夠順利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