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白靜坐於帥帳之內,外界的鼓聲陣陣,士卒列隊整肅,兵鋒森然。
然而,他卻不急著下令進攻,而是低頭審視著輿圖。
他的指尖緩緩滑過赤嶺四門,停留在北門位置,唇角浮現一絲玩味的冷笑。
一旁的羅敬拱手上前,語氣恭敬,卻難掩幾分急切:“監軍大人,兵貴神速。赤嶺孤城,守軍不過兩萬,趁其立足未穩,應儘快攻城!”
林知白目光一動,淡淡道:“你想如何攻?”
羅敬胸有成竹,沉聲道:“南門正對節度使府,乃主城防所在,亦是赤嶺城守軍主力聚集之地。臣願率兩萬兵馬,以雲梯、撞車猛攻南門,斷其主防。”
“林曦之,你呢?”林知白目光投向另一人。
林曦之,身著暗金甲胄,麵色冷峻,語氣平淡:“東門地勢較低,適合以投石車壓製,形成威懾,擾敵分兵。”
林知白微微頷首:“很好。”
他目光流轉,繼續道:“但這不夠。”
羅敬疑惑:“監軍大人何意?”
林知白斂目,聲音淡然:“孤城易破,死士難屠。”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點在北門之上,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主攻南門,佯攻東門,西門封鎖……而北門——”
他頓了頓,嘴角微揚,“北門無戰。”
林曦之眉頭微蹙,沉吟道:“北門是赤嶺城最險要的一道關隘,地勢陡峭,難以攻破。但若放空北門,隻怕……”
“怕什麼?”林知白輕笑,“讓他們以為北門是破綻,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機。”
他緩緩起身,目光如鷹,掃視帳內眾將。
“北門外,駐紮五百暗樁死士,偽裝成逃難的百姓。”
“待到南門告急,城中混亂時,我自有妙計,讓他們親手打開北門。”
羅敬眼神一亮,拱手道:“監軍英明!”
林曦之沉默片刻,終於微微點頭:“妙策。”
林知白負手而立,聲音平靜而森然:“待赤嶺失陷,羅敬可封侯,林曦之可承襲林家戰軍。”
帳內眾將齊聲應諾,眼底殺機畢現。
——孤城死局,已然布下。
……
南門之上,寒風凜冽,楚天行披掛黑甲,立於垛口之後,目光冷峻如刀。
遠方,敵軍戰陣滾滾而來。
羅敬披掛銀甲,橫刀立馬,親自統軍逼近。
四周雲梯林立,投石車轟然啟動,一枚枚巨石拖曳著烈焰與濃煙,劃破長空,如隕星墜地,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重重砸向南門城牆!
轟——隆!!
箭樓轟然崩塌,亂石四濺,烈焰攀爬而起,吞噬殘樓,黑煙滾滾而上,遮蔽蒼穹。焚風撲麵,熾熱如烙。
“雲梯!雲梯來了——!”守軍驚呼,驚恐未平,戰鼓聲已催得心臟狂跳。
楚天行神色不變,抬手一揮:“弓弩手,張弓!”
三百弓弩,整齊劃一,箭矢如林,箭頭森寒,弓弦拉滿,箭簇在曙光中泛起寒光。
“放!”
箭矢破空而出,弦音齊響,如驟雨傾盆!
萬箭穿雲,直刺而下,敵軍前鋒頓作血霧,屍橫遍地。
哀嚎淒厲,撕破血腥戰場的沉默。
羅敬目光冷冽,揮刀前指,厲喝:“強弩遮天,亦擋不得我軍氣勢!雲梯!撞車!給我衝!”
十餘架巨型雲梯轟然推進,鐵齒交錯,死士攀附其上,目露血紅,悍不畏死。
撞車則在數十重甲兵力催動下,轟隆砸撞於城門,木屑飛揚,震得城牆為之一顫。
“滾木!礌石!”楚天行冷喝,眼中寒光銳利。
守軍早已備下滾木礌石,隨著命令落下,千斤巨木從城頭翻滾而下,轟然碾壓敵軍。
礌石亂滾,砸得血肉模糊,骨裂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火油!”楚天行目光冷冽。
滾燙的火油自高牆傾瀉而下,澆灌在雲梯之上,一時間烈火衝天,火蛇吞噬攀援而上的敵軍,哀嚎聲震徹天際。
敵軍死士縱然悍勇,亦在烈焰中發出絕望慘叫,跌落而下,砸翻下方同胞。
“守住南門!不許後退半步!”楚天行高舉長刀,刀光如雪,鏗然作響,聲震四野。
歸義營將士聞聲而動,盾牆交錯,刀槍林立,與雲梯衝上的敵軍爆發最血腥的肉搏。
刀劍撞擊,鮮血飛濺。歸義營士卒口中咬著布帶,怒目圓睜,雙手持刃,誓死不退。
一名年輕士卒頭顱被斬去半邊,倒地前仍死死咬住敵軍小腿,令其失衡墜落!
南門血戰,屍橫遍野,血流成渠。
楚天行立於屍山之巔,渾身濺滿血汙,刀鋒之上熱血未乾,他望著敵軍陣列再起,臉上毫無懼意,隻有冷厲殺機。
“來戰!”
南門,成為赤嶺最熾烈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