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嶺之夜,焰火如星墜地,戰鼓震天動地,殺聲橫卷四野。
漫天硝煙之下,這場燃燒到極致的對決,終於撕開最狂暴的血口。
而此刻,最為凶險的風暴眼,正落在林知白中軍營地。
……
中軍後營,火光通天,喊殺連連。
許家軍如雷而至,戰馬踐踏營門,鐵騎撕破營帳。
許晟高舉鐵戟,當先衝陣,直斬中軍副將魏麟,血花濺空,慘叫撕裂夜幕。
“許家軍亂了!”
“反了!他們反水了!”
一時之間,林知白營中軍士驚惶四散,昔日並肩者瞬間成了催命鬼,矛盾積怨在今夜徹底炸裂。
林知白聞訊大駭,怒發衝冠!
“狗賊——”
他披甲跨馬,帶親衛數十人風馳電掣,衝入營中最亂處,刀光如龍,手起刀落,接連斬殺兩名嘩兵。
“本官未死,你們退什麼!”
他咆哮如雷,血光映得他麵容扭曲如鬼,聲音帶著金石撞擊般的寒意:
“所有許家軍,違令反叛者——斬無赦!”
但他再無法忽視——
這一刻的他,已非統馭全軍的“監軍”,而隻是孤軍突圍的“叛將”。
林知白親自督戰,暫時壓下混亂,但他的甲胄之下,早已汗濕透骨,臉色如同血洗。
他意識到——自己的棋局,正在崩塌。
不是敵人的攻城,也不是許晟的倒戈,而是背後那隻無聲布網的手,正在收緊天羅地網。
而這手的主人,林知白清楚得很。
“蕭景玄……”他低聲喃喃,仿佛咬碎血肉,“你當真布了這一局?”
……
正當林知白疲於奔命之際,南門的攻勢也驟然斷裂。
隨著林知白抽調中軍兵力壓製後營動亂,南門前線頓時暴露虛空,攻勢驟止。
楚天行早已等待多時。
他披甲登高,一槍挑飛攻梯,朗聲怒喝:“羅敬!到了你的時刻!”
這一聲喝出,天地皆驚!
羅敬聞聲,神色一凝。
他緩緩抬手,目光掠過身後整齊列陣的親衛營,吐出兩個字:“動手。”
刹那之間,變生肘腋!
羅敬親衛紛紛出刀,對左右副將疾刺而下。
幾名主將甚至來不及反應,已倒在血泊中。
營地之中陷入短暫的驚愕與混亂,羅敬卻鎮定如常,橫刀於前,朗聲道:
“爾等多日為誰效力,心中自知。今日我羅敬為節度使——楚大人馬首是瞻!林知白謀逆,已證!”
“願隨我者,擊鼓列陣;違者,殺無赦!”
數名士卒頓時慌張不知所措,但見副將儘死、羅敬統帥在前,軍中終於有人扛起大旗,大喝:“羅將軍有令,全軍聽命!”
鼓聲如雷再起,南門之下,亂軍重整,戰旗轉向!
羅敬親自執旗,一指東南:
“歸隊!轉陣,壓林曦之後翼!”
“今日——殺回去!”
……
東門之戰,仍在狂燒。
林曦之立於攻台高處,滿身血汙,傷痕累累,身後投石車已儘毀七架,城下屍堆如丘。
“再來一波雲梯!”
他提刀高喝,卻猛然止步。
他眯起眼睛,向戰場西南一望——那裡,黑潮翻湧,原本助攻陣線的數支隊伍忽然調轉馬頭,奔襲而來!
——羅敬的旗幟。
林曦之眼皮微跳,一股難言的寒意自心頭攀升。
“他們倒了。”他低聲自語。
副將驚慌失措:“將軍!我們被拋棄了!該撤了!”
“撤?”林曦之回頭,臉上毫無波瀾,“我沒有資格。”
副將一愣。
林曦之轉頭望著赤嶺高牆,仿佛望著命運。
“林知白可以退,許晟可以變,羅敬可以選,我林曦之,從頭到尾,隻有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