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城東茶肆】
晨光尚未刺破雲霧,東市茶肆已坐了不少早起之人。
窗外街頭,一輛馬車吱呀駛過,車後,一名披著破襖的漢子悄悄將一枚黃銅錢拋落街角,隨後快步消失於巷中。
乍一看,是尋常丟幣;但那枚銅錢背麵,被劃出一枚極淡的“雲”字。
楊林站在茶肆二樓,目光越過層層蒸汽,看著那角落裡很快走來的一個“討飯童子”,嘴角微微一勾。
“傳出去了。”他說。
身側隨行之人低聲問:“殿下……真的會現身東市?”
楊林收回目光,淡淡道:“這事,不用他信,隻要敵人信。”
他指了指茶樓外那名“乞兒”接下銅錢後的反應——那人僅用兩指撚了撚錢麵,隨後便以極自然的動作折入市井藥巷方向。
這些,正是他多日來悄然標記的“雲織樓”暗子——散布情報者,皆是被盯死的“內線”。
“讓他們信,信得越真,陷得越深。”
他看向遠處隱隱升起的藥香霧氣,喃喃:
“這場賭,是讓他們來‘出刀’。”
“也是——送命。”
——
【慕容府·內廳】
老齊正手繪布圖,鋪於案上的是一張極詳細的東市地勢圖:五巷三坊,九處藥鋪,兩道主道,四處茶肆。
“這地段,亂。”他說。
“人流複雜,藥材、鹽鐵、小販俱聚;街角多縫、易藏身、適伏擊;關鍵是,樓高屋密,易設暗哨。”
他拈筆勾勒三重結構:
“內圍三環伏擊——緝網式反包;外圍兩重脫逃阻擊——設堵設拒;正中布引殺之點——就是‘那間藥鋪’。”
“百名龍牙寨精銳,已分作七組:販藥、擺攤、托偽街巡、內巷巡邏,甚至還有乞兒裝扮。”
“隻要他們敢現身——絕逃不出這必死之局!”
蕭然站在他身側,目光沉著,忽低聲問道:
“倘若——失敗?”
老齊手微頓,卻沒停筆,隻回了四字:
“玉石俱焚!”
蕭然沒再說話,隻輕輕歎息:
“那就賭一把!”
但他的指尖,已悄然收緊。
——我是這場局的誘餌。不是不怕死,是怕死得不值。
——對手是“鑄塵”,那種名號,放在天都都能讓五司封樓、三寺夜巡。
他眼神微斂,心思冷靜如鐵。
——既然終究要交手,與其一直被一頭餓狼盯在暗處,不如先引它出來,再一刀打死。
——死在光下的狼,不再可怕。
他看向窗外,風掀簾角,殺意未至,卻已在脈間遊走。
【丹陽·南街客棧·高閣】
“消息可靠嗎?他居然真要來了?”
一名年紀輕輕的男子趴在窗邊,正擦拭一把薄刃匕首,刀尖雪亮如霜,連光都映不出。
“歸風”,鑄塵十人組之一,排名第十。
擅速殺、破體、貼身突刺。輕薄身形,不藏半分殺意,卻自有致命鋒芒。
他身後坐著一名老嫗打扮的婦人,破布披身,蓬頭垢麵,卻手執長針,一根一根用火灸燒鍛針尖。
她聲音沙啞:“區區的廢太子,也值得我們兩個提前動身?”
“赤塵”,十人組中排名第九。
擅“暗藏、近引、毒針”,昔日用“老婆子”身份毒殺過一位王爺門下十六大高手,下手不可謂狠毒。
歸風不屑地吐了口氣:“我們不過是剛殺完那個鹽監使,離丹陽近些而已,才被派先來探口氣——”
他偏頭看她一眼:“可咱們兩個,也不是專門來打前哨的。”
赤塵冷笑:“老大的意思,是要我們先‘被動應對’,看看這位‘殿下’有什麼本事。”
她一邊收針,一邊緩緩搖頭:“可我看他,連本事都不配有。”
歸風笑了,笑意裡全是輕慢:“十人組最弱的兩個來殺你,夠你麵子了。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