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起,山霧如幔。
赤嶺以南的驛道之上,一隊快馬疾行如雷,鐵騎過處飛塵揚天,山林草葉為之震蕩。
為首一人高大如山,眉眼疤痕縱橫,半邊麵皮緊貼骨肉,行如猛虎,騎如飛鵬。
刀疤洛,青陽馬幫副幫主,蕭然麾下舊部,如今已是能獨當一麵的猛將。
馬幫幫主薑東,此刻坐鎮青陽城,統轄北境商糧運輸線,蕭然將全局交於其掌控,不容輕動。
故而此次南下丹陽之事,隻得由刀疤洛出馬,親引兵隊,率車馬,接手丹陽至赤嶺一線所有糧藥貨脈。
他一馬當先,吼聲如雷:“快報傳於丹陽,帶我刀疤洛之令,調倉入穀,誰敢攔?”
話聲未落,身後一隊快騎已飛馳過驛橋。
赤嶺軍旗獵獵,赤印橫卷,一字書“蕭”——王命在前,兵糧必達。
——
刀疤洛此次南來,名義為押運,實則肩負三重重責:
接管赤嶺—丹陽的糧藥物資總運線;
整合楚天行、許文山兩軍的軍糧運輸;
抵達時,楚天行早已備信相迎。
信中隻一句:
“赤嶺既為軍關,亦為商脈。王令既下,我楚氏自當與王,共扛此局。”
刀疤洛撕信笑罵:“這老狐狸說得輕快,三個月前赤嶺周圍,還全是破寨山賊,如今倒成商軍要塞了。”
——
【丹陽城】
午後,刀疤洛策馬至穀南藥倉。
未及下馬,便見玄鴉與曹衡已於倉前石階候立。
三人方一照麵,氣息便自成山水。
玄鴉一襲軟甲,披風獵獵,眼如冰潭,無言勝千句;
曹衡青衫書袍,立姿端正,眉目溫潤,卻藏刀於笑。
唯刀疤洛披風揚起,步如虎行,一到便張臂笑道:
“嘿,文人還真能活這麼久?我還以為你隻會擺算盤,沒想到也敢蹚泥翻田。”
曹衡側身避開那一掌,笑而不語:“你翻的是山路,我鋪的是賬路。你走得穩,我才算得明。”
玄鴉不動聲色,斜睨他一眼,淡淡開口:“若是這賬路斷了,腿便不用留了。”
刀疤洛哈哈大笑:“好一個毒辣的女人,傳說你夜斬黃家如鬼神——我若晚到一日,是不是也要見血?”
笑聲未落,堂中已有人緩步而出。
蕭然身著玄裳,腰束銀佩,立於階上,如臨將台,淡聲道:
“他們走的是官道,你走的是山徑。如今山水並行,道路已齊。”
“我這架還沒裝完的車,總算有了三隻輪。”
刀疤洛立刻收起笑意,肅然上前一步,抱拳拱手:“殿下,赤嶺糧倉已固,楚天行調運主線貫通,許文山接應副道貨棧。”
“丹陽穀中之藥、赤嶺山中之糧、青陽來往之貨,皆已按三日為節、五日為清。三路來回,車不離軌,賬不離點。”
他語聲一緩,神情轉沉:
“山道雖通,但林家與蕭家餘線未絕,易化作賊、偽作商——這路雖開,仍需人護。”
“龍牙寨大寨主——孟嘯天雖坐鎮慕容府,但是山寨百部皆聽號令。他說得明白:他是殿下的人,誰敢攔路搶貨,他就撕了誰。所以,尋常山匪根本不敢作亂。”
玄鴉低聲道:“我已派出十處埋伏哨,三十二名暗哨人手,每夜輪查山脈接線口。凡非曹記、赤嶺、許家印戳之人,先封後殺。”
曹衡隨之接話:“市麵風平,不代表路上無險。藥價可調,貨稅可控,唯有運輸鏈,一旦斷裂,便是命門。”
蕭然立於石階之上,俯瞰下方連綿藥田,藥農如蟻,車馬如線。
他環視三人,神色靜定,語聲不高,卻穿透晨光:
“從今日起,曹衡主市,玄鴉控局,刀疤洛護運。”
“我要你們三人,不是去搶他們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