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十歲那年,宮燈昏黃,講案前,一位素青長袍的先生執卷而立。
“景玄,廟堂並非紙上棋。”
“誰能持子不亂,方能執局。”
那是他最初的廟堂之光,是他在人心最冷的時候,唯一願意教他正義為何的那人。
蕭然喃喃低語:“溫子墨……”
那人緩緩摘下鬥笠,露出一道布滿風霜的麵容。
眉眼未變,隻是老了些,卻依舊沉靜。
——
溫子墨未看他,徑直走向謝祿,緩緩取出一封血色密函,語氣溫和:
“謝師兄,我再勸一次。”
謝祿神色一震,歎息一聲:
“你早就知我會動搖。”
溫子墨輕笑:“若你未曾動搖,我又何須與佛談經十年?”
謝祿苦笑:“可我始終不肯放那念頭。”
“你入我佛門十年,我以為你棄了紅塵——原來,你是伏局而待。”
溫子墨輕笑:“若真棄了紅塵,怎會記得你當年那一刀。”
謝祿神情一震,低聲:“你還記得。”
溫子墨目光掃過屋外亂戰:
“娘娘掌控丹陽,你以為局便定了?”
“她讓雲織樓殺人於佛門,讓沈雪啼斬王於禪房。”
“她是在點火,而你——謝祿,你以為這座寺廟能獨善其身?”
謝祿望著外頭血跡斑斑,僧袍碎裂。
“十年前你也殺過人,”溫子墨低聲道,“是我替你掩了屍,是你那夜喝醉,說夢中殺念未息。”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你不是佛。你是——在贖。”
謝祿雙眼微顫,抬手扶額,久久未言。
溫子墨緩聲:“我來,不是為賬。是為你心中那一絲——‘不忍’。”
“佛若無護法,隻是空經殘骨。”
“若你眼睜睜看他死,你十年佛道,不過是自欺。”
謝祿閉眼,良久未語。
他終於低聲:“你還信他?”
溫子墨抬眼,看向蕭然。
“我信他……會比我們更狠,也更明白清與亂的區彆。”
蕭然聽至此處,終於踏前一步。
他站定謝祿前,緩緩道:
“我不求佛,也不信神。”
“但若你願信我。”
“我保證——今日之人,活著走出這座寺,明日便能護得更多淨土。”
謝祿睜眼,一字一句:
“你要的不隻是佛門之援,丹陽的護法。”
“你是想做……天下之主?”
蕭然不避:“是。”
謝祿低頭看向手中佛珠,掌心已有血痕。
他默然片刻,忽然一握。
“啪。”
佛珠斷裂,珠落無聲。
“佛不入亂世,但佛門不能容虎狼。”
他沉聲令下:
“全寺武僧聽令!”
“即刻協助殿下—平亂止殺!”
“違令者,逐出山門,廢其佛籍!”
——
法鐘驟鳴,銅鼓震天。
寺中武僧破門而出,棍影翻飛,黑衣翻湧!
沈雪啼收刀退後半步,眯眼冷笑:
“看來你們真要賭這場。”
“那就看,你們扛不扛得住,我這一刀。你們這些禿驢能不能活過今夜?”
——
殿外鼓聲如潮,血戰將啟。
而蕭然站在滿地香灰與破珠之間,眼神深深看向溫子墨:
“溫先生。”
“你教我識字、學人、看局。”
“如今我要走上這一局,你可願——再隨我走一程?”
溫子墨微笑頷首。
“隻要你不墜初心。”
“我便陪你……登堂入殿。”
喜歡雲夢朝華請大家收藏:()雲夢朝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