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風如刃。
屍煙未散,寒意刺骨。
霧嶺的塚地之中,蕭然五人如落水殘舟,孤懸在林火與冷弩之間。
塚地不大,一側是剛崩塌的塚口密道,屍山火海猶自餘溫;
四周林中火把如牆,內衛五十餘人嚴陣以待,弩箭齊發的壓力猶如群狼圍獵。
齊仲海立於塚地北側的石台上,披風獵獵,目中寒芒森然。
他垂眼望向塚中那五道疲憊身影,嘴角帶著淡淡嘲諷:“垂死掙紮罷了。”
——
“嘣……嘣嘣……”
密密麻麻的上弦聲在林中回蕩,像是夜鴉集羽,黑暗的殺意吞吐未儘。
蕭然站在眾人中央,微垂雙手,左肩上那道貫穿傷口尚未止血。
他的眼中沒有驚慌,隻有冷靜與死意纏繞的光。
一言未發。
但所有人都知道:
——此戰,凶多吉少。
“哢!”
許文山拔刀,深吸一口氣。
“彆想著都活著出去。”
他盯著逼近的黑甲,“殺一個,血賺。”
“殺兩個,翻本。”
“殺三個……”
他忽然咧嘴一笑:“就當我們來這塚地祭祖了。”
張溯在一旁低聲道:“地勢西高東低,若能往右斜坡突圍,還有一線機會。”
他話音剛落,忽然眉頭微蹙。
“等等……你們聽見了嗎?”
眾人一愣。
“後方,似乎有鐵器摩擦的聲音。”張溯聲音壓得極低,“像是馬蹄聲……”
老齊警覺:“馬蹄聲?難道是林家的騎兵!?”
“也許……”蕭然神色複雜,“我們不是唯一走這條路的。”
“殿下,無論是什麼人?!我們現在必須儘快突圍。”許文山提醒道。
牛犢子一言不發,怒吼一聲,砸斷路邊枯樹,拽起粗乾,當作圓盾橫提。
老齊則將短銃裝藥,盯著齊仲海未動:“先削他一耳,看看他還能不能笑。”
“列陣!”蕭然終於開口,聲音低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鎮定,“三層三扇,進退聯護,核心斷點,不求活,隻求破。”
“殺出去——就算前麵是煉獄。”
“那也是我們選的路。”
五人迅速列陣,殘破卻殺意森然!
——
與此同時,破空聲響徹天際。
“嗖嗖嗖——!”
第一輪箭雨轟然來襲!
夜空如裂,箭矢成林,鋪天蓋地!
牛犢子橫盾而上,怒吼震耳:“縮!都縮後我盾後!”
盾身擋下十數箭,仍被一根鑿穿外緣,釘入他肩窩!
血湧!
但他沒退,反是怒嘯衝鋒!
“去你奶奶的狗陣——!!”
許文山緊隨其後,長刀一掃!
“來啊!讓你們嘗嘗老子的刀!”
他如入無人之境,三連斬敵,刀光如燼!
蕭然則居後心位,飛刀如雨,指到之處必穿喉破骨!
張溯扛著老齊快速換位,掩護兩翼,每一斬都不偏不倚地劈中敵臂或腿,要的不是殺,是斷其戰力!
“再上兩步!——”張溯咬牙,“要出去了!”
但——第二輪箭雨已至!
“嗖嗖嗖——!”
傷勢未愈、體力不支,五人再次被弩箭逼回,最終被層層包圍。
後路已斷。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撐不過幾輪的箭雨,就會因為力竭而疏忽,最終被射成刺蝟。
這也許就是齊仲海的“陽謀”。
就在第三輪箭雨將至的前一瞬,張溯忽然轉頭望向密林遠方。
“那邊……”他喃喃低語,“有鳥群驚飛。”
話音未落,眾人耳中已聽得地脈震顫,林中草木晃動,像有重物踏動而來——
“咚!——”
一聲沉悶而遙遠的雷音!
下一息。
“隆隆隆隆——!”
馬蹄如雷,轟然自林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