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徹底黑了。
廢人營外,血火尚未熄滅,卻已無力照亮那從山口壓來的重兵。
那是一片遮天蔽月的黑甲之潮。
鎧甲如林,刀戟森然;火光中,一杆赤紋黑底大旗緩緩升起,裂爪如鬼神勾天,龍紋其下盤繞蜿蜒。
那是雷嘯風的主將之旗。
千軍列陣,鐵蹄震地。鼓未鳴,殺氣已成潮。
高坡之上,江九斤倒吸一口冷氣,喃喃自語:“第……第一次看到廢人營的營衛傾巢出動……原來他們有這麼多人!”
話音未落。
火光之中,一道黑甲身影緩緩現身。
他高大挺拔,一襲黑紋龍甲披身,肩墜銀紋鐵纓,麵容如寒鐵鑄成,眼角一刀舊痕如刀割,冷峻至極。
他未發一言,僅緩緩走入血土之上,每一步都仿佛踩進了人的心頭。
雷嘯風——親臨!
他身後,隨行之人不多,僅數員副將,但其陣勢之肅、氣機之烈,勝千軍。
其中一人衣著素簡,氣息淡漠如風,卻引起了蕭然的注意。
那人眼神清冷,似非為戰來,而更像是在……觀察。
江九斤低聲問:“那是誰?”
陳二秤眯著眼:“不穿甲、不帶刀,站在雷嘯風身邊……我猜,是廢人營的副統領——謝雲行。”
“有傳言說,他甚至才是廢人營真正的主人。”
“因為廢人營的營衛都是他提拔的,他本來可以做統領的,隻是他不願做,所以才便宜了雷嘯風。”
——
雷嘯風緩緩止步。
他目光掃過山腳殘陣,十具鐵狼屍首被燃火映得斑駁焦黑。
他低頭,看著其中一具屍首上仍插著半截鏽鎬,血已乾,卻仍有餘溫未褪。
“十狼。”
他喉嚨微動,低語中竟帶出一絲壓抑不住的憤怒。
“十人,竟死在一群井底芻狗手中?”
他猛然抬頭,聲音如霆,驚雷震夜空:
“狗群中出了頭狼?”
謝雲行緩緩上前,語氣卻極為平淡:
“將軍,此地不尋常。”
“兵雖散亂,卻有中軍指揮。”
“火灰設伏,三線調度,若無將心,怎可分鋒斬狼?”
他目光掃向屍堆之後,落在那仍立於斷井之上的身影。
“恐怕,這裡……藏龍。”
雷嘯風冷哼一聲:“藏龍?不過是困獸掙命。”
他忽然緩步而動,不待眾人阻攔,竟從前方軍陣繞側而去,直掠營壕!
謝雲行神色驟凝,低語:“將軍……您親至?”
卻無人回應。
——
此時,廢人營後排,許文山正坐在一塊斷石上,擦拭槍尖。
血未乾,眼未合,戰未停。
他忽然眉頭一皺,猛然起身。
下一瞬!
“嘶——!!”
一道寒光如蛇破影,從火光與屍堆之間暴掠而來!
那人來得太快,快到無人看清身影,隻能聽見空氣被撕開的尖嘯!
許文山尚未來得及舉槍,那寒光已至喉前——!
“噗!”
鐵刃劃破空氣,刺入血肉,卻未進咽。
“叮——!”
半空中,一縷幾不可察的銀絲驟然橫貫而至!
那是一道玄絲,化線成刃,幾乎透明,唯在火光映照下泛起一絲冷光。
正是玄鴉出手!
玄絲斬裂雷嘯風護腕,寒鐵碎響!
雷嘯風反手劈出,玄鴉身形震退,險險落地半跪。
他盯著自己腕間破裂的護甲,臉色一沉,又猛地望向那道落地身影。
“竟然……是個女人?”
“還用的是——刺客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