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之夜,春燈十萬,紅毯猶燃。
喜宴已至酣處,杯盞交錯,鼓樂高鳴。
主位上,蕭然披紅束發,麵帶微醺之色。
他高舉金盞,一路行酒至第五席,腳步虛晃,幾乎跌入席間將軍懷中。
有人連忙扶住,笑道:“蕭王今日喜極忘形,竟醉得快了些!”
眾人哄笑,氛圍熱烈。
蕭然哈哈傻笑,舉杯再敬:“不礙事,今兒……是好日子嘛……”
酒光映麵,醉意朦朧,似真似假。
無人在意他袖中暗藏乾坤——銅絲輕旋、藥囊暗換,杯中真酒早已被悄然替換成“梅液露”,甘甜無醉意。
“醉態”,不過是迷惑眾人。
更無人注意到,每次飲儘,他都以杯底輕敲桌麵銅碟一聲。
鑼音極低,卻借機巧機關,直傳至府外涼亭,成暗號調度。
三十六處眼線隱於賓中,殺機如水,喜樂下流轉不息。
就在第十席前,老齊掠至身側,攙扶他“搖晃”身形,低聲道:“雲織樓的刺客已擒十七人,但藏得深的……還多。”
“天都來報,此局雲織樓投下部下百人,已知混入喜宴、廚坊、水井、女賓廂等九處。”
“我們掌控的……不到兩成。”
“無麵,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蕭然眸光未動,隻杯底再敲一聲:“叮。”
這是加強警戒的信號。
“他們藏得深,就讓他們自己現。”他低聲說,“今夜,不隻為殺敵。是誅心,是定未來大梁的國運。”
老齊點頭退去,蕭然晃步前行,繼續勸酒,語調愈發含混:“從北境殺到南境……今晚……卻最驚險……”
眾人哄笑不止。
笑聲下,一杯杯喜酒浮光掩影。
而在喜堂後側,一名送茶婢女正悄聲與身旁人低語:“奇怪……我剛才在繡閣,好像……見到了王妃兩次……”
“你眼花了吧?”
“可能吧……可那人背影,真的一模一樣……”
兩人相視一眼,終究沒敢再說出口。
——
酒席散時,已近三更。
賓客大多酩酊,歡笑漸歇。
紅燭照麵,喜氣正濃。
蕭然“腳步不穩”,由兩名侍從攙扶著離席回房,身後眾賓紛紛起哄:“王爺快入洞房了!”、“新娘子等你脫蓋頭呢!”
笑聲中,他步履緩緩,腰背輕弓,看似醉如泥沼。
可當走出賓客視線、轉入回廊陰影之中。
他腳步忽然一頓,原本歪斜的身姿悄然挺直,神色歸於沉冷。
楊林早已候於一旁,快步而上,低聲稟報:
“又抓了十人。”
“但——無麵未現。”
“可他……一定來了。”
蕭然點頭,目光冷如鐵:“繼續演,彆急著收網。”
“無麵若敢動手,他便要動在最熱鬨的那一刻。”
……
紅帳之中,香氣繾綣。
燭影斜斜,暖光如春,正映得喜房猶如夢境。
慕容冰端坐於繡榻,霞帔輕披,眉目雖含羞,卻不避不退。
她雙手輕握,掌心微汗。
不是因羞,而是心有所感。
蕭然步入房中,腳步沉穩,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意一寸寸褪去,換作溫柔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