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雯……梓雯是誰?
我是誰?
我是雲雪兒?不……我是陳思思?也不對……
我是……
她想起來了。
那個昏暗的衣櫃,那個偽裝成粉絲的小女孩。她才是那個小女孩。她才是那個拿著注射器,把雲雪兒變成一張皮的人。
穿上皮囊後的窒息感,骨骼被強行拉伸的劇痛,還有那股怎麼也填不滿的、可怕的饑餓感……
原來,那不是幻覺。
自己是被那個記憶完全淹沒,失去了自我。
她被困在了雲雪兒的身體裡。
她張了張嘴,一個乾澀沙啞的音節,從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原……雅?”
話音未落,她身體一軟,沿著牆壁滑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薑原雅蹲下身,靜靜地看著地上的人。
休息室裡沒有窗戶,天花板上的射燈投下柔和而均勻的光,照亮了地毯上每一根細密的絨毛,也照亮了那張屬於雲雪兒的、此刻卻毫無血色的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約二十分鐘後,地上的手指動了一下。
元梓雯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是薑原雅放大的、帶著關切的臉。
“梓雯?”薑原雅輕聲喚道。
“……”元梓雯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她撐著地毯,慢慢坐起身。
腦子裡亂成一鍋粥。無數的畫麵、聲音、情感,像決堤的洪水,衝垮了她原本的認知。
『真丟人,我們兩個。』江曇漪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自嘲,『看來讀取兩個記憶融合的家夥,照樣會讓我們失去意識。』
元梓雯沒有回應。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屬於雲雪兒的、保養得宜、纖長漂亮的手。可現在,這雙手在她眼裡卻無比醜陋。
她看到了陳思思在練習室裡揮汗如雨,看到了她因為低血糖暈倒時,雲雪兒遞過來的那杯紅糖水。
她看到了陳思思在舞台上跌落,腳踝碎裂的劇痛。
她看到了陳思思在出租屋裡,被全網謾罵時的絕望。
她也看到了那個真正的雲雪兒,是如何帶著溫柔的假麵,一步步將身邊所有有威脅的人推入深淵。
嫉妒、怨毒、不甘、殺意……
還有新生後的迷茫、掙紮,以及對“謨涅摩敘涅”那份扭曲的、混雜著恐懼與感激的忠誠。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記憶。
她最喜歡的偶像,那個曾經用歌聲治愈了她無數個夜晚的雲雪兒,竟然是這樣一個披著天使皮的惡魔。
而那個替代了惡魔的陳思思,一個同樣可憐的女孩,卻在複仇之後,走上了另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元梓雯不知道該指責誰。
她甚至無法理直氣壯地去指責陳思思。如果換作是她,當法律和正義都缺席,當毀掉自己人生的人就站在麵前,她會怎麼選?
她不知道。
這種無力感和價值觀的崩塌,像兩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喘不過氣。
她一直以來所秉持的信念,在這一刻碎得徹底。
元梓雯把臉埋進膝蓋裡,肩膀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沒有嚎啕大哭,隻有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在無人的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
薑原雅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擁抱她。她隻是安靜地跪坐在旁邊,就像很久以前,在那個湖邊一樣,默默地陪著。她知道,有些情緒需要自己宣泄乾淨,任何安慰的語言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平息。
薑原雅從口袋裡拿出一塊乾淨的手帕,遞了過去。
元梓雯抬起頭,眼睛又紅又腫,臉上掛著狼狽的淚痕。她接過手帕,胡亂地擦了擦臉。
“先脫下這身皮,我們回家吧。後麵的事情,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回家……這個詞讓元梓雯的心猛地一顫。
薑原雅看著她動搖的眼神,繼續說:“我也會唱歌,大不了我先頂著雲雪兒的身份,我們再做打算。”
元梓問搖了搖頭,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得厲害,她對麵前的女孩說:“不,雅雅,你不行,你沒有她的記憶。”
無論是屬於原版雲雪兒的,還是屬於陳思思的薑原雅都沒有。隻要一句話,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就會立刻暴露。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元梓雯扶著牆,緩緩站了起來。她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
再開口時,一道清澈又帶著一絲空靈的歌聲,在密閉的休息室裡輕輕回響。
她唱的,正是那天在禮堂裡聽到的那首歌。
歌聲裡有陳思思的技巧和情感,更有原版雲雪兒那種與生俱來的、能輕易抓住人心的天賦。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此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薑原雅聽得怔住了。
歌聲停歇。
元梓雯睜開眼,平靜地看著薑原雅:“看來,雲雪兒和陳思思的歌唱能力,我現在也有了。”
她走到一麵能映出人影的黑色大理石牆麵前,看著鏡中那個完美的偶像。
“‘謨涅摩敘涅’對陳思思有再造之恩。她雖然也厭惡那些人做的事,但她絕不會背叛那個組織。”元梓雯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所以,我不能走。”
“我隻能替代她,長期地替代她。這樣,才不會被彆人發現端倪,我才能……繼續查下去。”
她轉過身,對薑原雅露出了一個微笑。那笑容屬於雲雪兒,也屬於現在的梓雯:
“雅雅,從現在起,我就是雲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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