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縝的主要著作
《神滅論》
原文2):
答曰:眼何故有本而慮無本?苟無本於我形,而可遍寄於異地,亦可張甲之情,寄王乙之軀,李丙之性,托趙丁之體。然乎哉?不然也。
問曰:聖人之形猶凡人之形,而有凡聖之殊,故知形神異矣。
答曰:不然,金之精者能照,穢者不能照。能照之精金寧有不照之穢質?又豈有聖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亦無凡人之神而托聖人之體。是以八彩重瞳,勳華之容;龍顏馬口,軒皞之狀,此形表之也。比乾之心,七竅並列,伯約之膽,其大如拳,此心器之殊也。是以知聖人區分,每絕常品,非唯道革群生,乃亦形超萬有。凡聖均體,所未敢安。
問曰:子雲聖人之形必異於凡,敢問陽貨類仲尼,項籍似虞帝,舜、項、孔、陽智革形同,其故何耶?
答曰:瑉似玉而非玉,鶋類鳳而非鳳,物誠有之,人故宜爾。項、陽貌似而非實似,心器不均,雖貌無益也。
問曰:凡聖之殊,形器不一,可也。聖人圓極,理無有二,而丘、旦殊姿,湯、文異狀,神不係色,於此益明。
答曰:聖與聖同,同於心器,而形不必同也。猶馬殊毛而齊逸,玉異色而均美。是以晉棘、楚和,等價連城,驊騮、盜驪,俱致千裡。
問曰:形神不二,既聞之矣。形謝神滅,理固宜然。敢問經雲:“為之宗廟,以鬼饗之”,何謂也?
答曰:聖人之教然也。所以從孝子之心,而厲偷薄之意,“神而明之”,此之謂矣。
問曰:伯有被甲,彭生豕見,《墳》《素》著其事,寧是設教而已耶?
答曰:妖怪茫茫,或存或亡。強死者眾,不皆為鬼,彭生、伯有,何獨能然?乍人乍豕,未必齊、鄭之公子也。
問曰:《易》稱:“故知鬼神之情狀,與天地相似而不違”,又曰:“載鬼一車”,其義雲何?
答曰:有禽焉,有獸焉,飛走之彆也;有人焉,有鬼焉,幽明之彆也。人滅而為鬼,鬼滅而為人,則吾未知也。
問曰:知此神滅,有何利用耶?
答曰:浮屠害政,桑門蠹俗,風驚霧起,馳蕩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財以赴僧,破產以趨佛,而不恤親戚,不憐窮匱者何?良由厚我之情深,濟物之意淺。是以圭撮涉於貧友,吝情動於顏色;千鐘委於富僧,歡意暢於容發。豈不以僧有多稌之期,友無遺秉之報,務施缺於周急,歸德必在於己。又惑以茫昧之言,懼以阿鼻之苦,誘以虛誕之詞,欣以兜率之樂。故舍逢掖,襲橫衣,廢俎豆,列缾缽,家家棄其親愛,人人絕其嗣續。至使兵挫於行間,吏空於官府,粟罄於惰遊,貨殫於土木,所以奸宄弗勝,頌聲尚擁,惟此之故也。其流莫已,其病無垠!
若知陶甄稟於自然,森羅均於獨化,忽焉自有,怳爾而無,來也不禦,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壟畝,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窮也,蠶而衣,衣不可儘也。下有餘以奉其上,上無為以待其下,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為己,可以為人,可以匡國,可以霸君,用此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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