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飛霄擦了擦沾滿酒水的唇角,臉頰通紅的朝著血霧所遮擋的枯樹上望去。
“沒…沒事……”
看到飛霄除了有些臉紅以外,好像並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孤慕鴻頓時就把想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沒什麼不對的地方…難不成是我多想了?
“……咱倆相識了這麼久,我早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你了,而你到現在都還沒告訴我。”
“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了?”
抱著酒壇,那坐在樹底下的飛霄略微不滿地抬手拍了拍身後的枯樹。
“相識了很久?”
孤慕鴻忍不住笑了。
“這些年裡,你我相談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到三個時辰,何來‘相識之久’?”
而飛霄似乎是沒聽到他說的話,在喝完了整整一壇酒後,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枯樹前停了下來。
樹上的孤慕鴻歪頭看著行為有些怪異的飛霄,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對一棵枯樹起了殺心。
“……受死吧…孽物!”
枯樹:你…乾啥?
半刻鐘後,孤慕鴻單手拎著飛霄,靜靜的站在枯樹底下。
此刻的他,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看。
以四十二棵倒塌的枯樹為代價,孤慕鴻算是徹底看清楚了這人弱不禁風的酒量……
“看你喝得這麼猛……還以為是個和小鏡流一樣的酒鬼,可卻沒想到居然是個酒量極差,外加醉酒後化身‘毀滅令使’的家夥。”
“還有…你特喵的!老子周圍的遮擋物都被你一個人拆光了!”
望著那些倒下的枯樹,這些可都是陪伴了自己好些年的事物啊……
我這預感果然沒錯……她怕不是喝完一口後就已經完全醉了吧?
那我真是美醉了哈……
此時此刻,安靜下來的飛霄,做了個令她永遠無法忘卻的夢……
那一戰之後,她時常被噩夢侵擾,夢見有人向她伸出手,可未等她觸及,那些手便已被光芒吞噬。
……
夢中,她曾回到窟盧的舊地,但迎接她的既非狼嚎,也非狐鳴,隻是一個望不見底的深壑。
光浪的燒灼後,甚至連枯骨都未留下。
可她依舊追逐著流星,軍營內的每一個人都是——那是帝弓的光芒,是他們身處險境的精神支撐。
也正因如此,當麵對豐饒民的再次進犯,她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流星正在向他們落下。
即使這裡有無數豐饒孽物集結,也有無數曜青軍士苦苦死戰。
但流星破空的聲響宛如步步逼近的死神,讓她通體冰冷,如墮地獄之中。
那位在她心中戰無不勝的將軍,也於帝弓之光下化作齏粉……
“不…不要……”
“不!!!”
她絕望地奔走在戰場上,試圖帶回存活的人們,直到在光芒的餘波中失去意識。
她狂怒般地呐喊,但無人能聽見她的聲音……
一切都在那光矢之下——歸於寂靜。
飛霄淚流滿麵的從夢中醒來,其實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定了定神,她抬起手,很是平靜的抹去了這些眼淚。
視線清晰之後,飛霄看到了血霧內的十米之外,站著的一個陌生人影。
那是一位黑袍人,戴著白色麵具,他此時正將一塊破舊的木製告示牌插入進腳下的土壤中。
“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和語氣,飛霄不知怎的,心情倒是略微的好了不少。
“總算露麵了,我以前還以為你的本體是這棵樹呢。”
聽完那故作輕鬆的話語,孤慕鴻深深的看了一眼樹底下的飛霄。
“看起來,你這整個人的身心,都被困於那片戰場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