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抬起頭,見到在自己不遠處的一塊平坦的黑色礁石上站著一位自己非常熟悉、但又堪稱陌生的男子。
對方身著簡素的白袍,周身浸透著溫潤的平和氣質,濃密的淡金色胡須垂落至胸前,幾乎掩住了下半張麵容,像極了羅傑在書上讀過的那承擔了世間所有罪孽的聖人。
但最令羅傑印象深刻的還要數祂那雙如赤子般純淨的金色眼眸,流轉間仿佛流淌著未諳世事的聖光,但懸於前襟的那古老銀十字吊墜,又似乎在訴說著其來自於來自於極為遙遠的遠古。
這便是遠古太陽神的長子、其神性一麵的化身。
“空想天使”,亞當!
“你和我想的有些不同,但大差不差。”
羅傑向著亞當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我也一直很期待與你的見麵。”
亞當露出了微笑,祂緩慢地走下那礁石、向著羅傑靠近。
在這個過程中,祂的衣袂掃過了時不時被潮汐力推送上岸的海水,但是卻完全沒有被打濕。
“我想問問你,你未來有何打算,又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
麵對亞當這樣的問題,羅傑早有準備:
“你我的最終目的是一樣的,隻是我比起你來在意的事情更多。”
他這言下之意是在說,自己最終也想解決末日的問題,但是他卻仍然是被人性主導。
“你和羅塞爾倒是有點相似……”
亞當正說著,但卻聽到羅傑哈哈一笑:
“我和他可不一樣。”
“現在不一樣,不代表將來不一樣。”
亞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羅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塞爾、你和我都是一樣的,都隻是一種媒介、一種載體,在一種恒久的威脅下艱難求活。
“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裡,我思考過很多關於自身存在的意義,最終一切的意義都歸於了虛無,隻剩下了一種純粹的堅持。”
羅傑早知道亞當的立場,他搖了搖頭:
“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你現在是如此,不代表將來也是如此。
“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你也希望看到自己的改變,所以你需要我。”
亞當聽到羅傑的話,身形頓了一頓,旋即露出了微笑:
“有意思。”
“直說吧,今天叫我來做什麼?”
羅傑懶得再跟亞當打啞謎,單刀直入地開口問道。
“這裡,是蘇尼亞海和白鯨之海交彙處的一座島礁,廣義上屬於加爾加斯群島。
“但是這裡在數百年來都未曾被人發現,因為這裡藏著一個秘密。”
亞當指著島嶼的更深處、緩慢說道。
“什麼秘密?”
羅傑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在尋找伯特利·亞伯拉罕留下的複活後手。
“而這島嶼深處,埋葬著一位‘旅法師’。”
羅傑微微一愣,他旋即明白過來亞當的意思。
根據羅傑對於佛爾思那串手鏈進行深度密契後得到的結果,“門”先生伯特利·亞伯拉罕曾經為自己預留過一具序列2的身軀作為複活後手,但最終這後手散落為了許多的非凡特性、被亞伯拉罕家族的其它成員吞食,最終失控死亡。
考慮到同一人身上存在著多件來自於“門”先生分身非凡特性的情況,最終八件非凡特性凝聚成了五件封印物。
其中層次最高的一件、則是對應著序列2的“旅法師”封印物。
先前羅傑隻是模模糊糊感受到它在羅斯德群島附近,但是卻沒想到真正的位置距離羅斯德群島仍有一段距離、介於加爾加斯群島和羅斯德群島的中間。
“這是你給我的禮物?你有什麼目的?”
羅傑帶著詢問的眼神再次盯住了對麵的亞當。
“是,也不是。”
亞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應該已經猜出來了,當那五件封印物中的非凡特性聚合在一起的時候,會讓伯特利·亞伯拉罕的那一具分身實現複活。
“但是這樣的複活並非是真正的複活……雖然這些非凡特性上有著他的精神烙印,但是祂仍然受到掌管著‘現實’的那一位偉大存在的汙染,所以哪怕這後手被發動,祂也無法真正實現複活。”
羅傑笑了一聲:
“誰告訴你我想複活伯特利·亞伯拉罕了?
“雖然我是亞伯拉罕家族的一員,但是我可不是族裡那些極端的、總想著先祖歸來的複古主義者。
“祂歸來與不歸來,對我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所謂。”
這一方麵確實是真心話,另一方麵他認為亞當不應該如此誤判自己的思維方式,所以這位“空想天使”肯定還是話裡有話、包含著隱藏的其它深意。
果不其然,亞當又一次開口補充道:
“伯特利·亞伯拉罕複活對你來說的意義,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什麼意思?”羅傑追問道。
“雖然我對你所掌握的力量並不完全了解,但是目前來看,你最少應該有著星空和命運方麵的雙重權柄。”
亞當再次輕輕踱步起來、接著說道:
“所以我猜測你在未來晉升半神的過程中,有很大概率需要前往星空、去完成某些儀式。
“但是目前星球外的情況你應該也有所了解,哪怕是你擁有源質的眷顧,要直接穿越那些存在的封鎖也會有很大的危險,更彆說據我所知,你的那種能力似乎是有時間限製的。
“但是在伯特利·亞伯拉罕的那具分身之中,已經存儲了一係列遙遠星體的坐標……如果通過‘旅法師’的直接傳送功能配合你那空間方麵的權柄,應該很有希望能夠越過那些存在直接抵達對應的深空區域。
“這對你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不僅僅是伯特利·亞伯拉罕需要複活,實際上,你也需要祂。”
聽了亞當的話,羅傑眉頭微蹙。
雖然現階段他還不知道“審判之星”途徑在高序列的晉升儀式會是怎樣,但是考慮到格赫羅斯的本體便是一顆行星狀存在、常年遨遊在星際空間中散播著“天體之音”,所以在這條途徑的高序列晉升方麵確實有很大的概率需要前往星空、甚至是在星空中播撒自己所創造的音樂規則。
另一方麵,亞當明顯是將“萬物歸一者”的能力當成了格赫羅斯源質的能力,而沒有區分這兩者的不同,
但不得不說,亞當的洞察力確實非常敏銳,僅僅是通過有限的信息就推論出了這一係列的成果。
快速思忖了一番,羅傑問道:
“可是你剛才也說了,利用那一具身體的複活並非是真正的複活。
亞當輕輕頷首:
“是的,所以你必須清除掉那五件封印物中的汙染、而後讓伯特利·亞伯拉罕先死過一次,才能通過聚合那五件封印物裡的非凡特性令祂複活。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並非什麼難事,先前你做過類似的事情……等到你獲得神性以後,想要剝離來自這種層次的汙染也是非常有希望的。”
羅傑知道亞當知道自己曾經從鄧恩·史密斯的身上剝離出來了序列9“收屍人”的非凡特性,也應該知道自己將清除了“真實造物主”汙染的“死神後裔”頭骨交給阿茲克先生的事情。
雖然推論的結果基本是正確的,但是亞當混淆了“萬物歸一者”猶格·索托斯的力量和“審判之星”格赫羅斯的力量。
但這也很合理,畢竟亞當對於這整個宇宙真正的主宰知之甚少。
羅傑在“環”的狀態下的確有把握將混雜了“墮落母神”影響的精神汙染從那五件封印物裡抽離出來,但是這也會極大程度上消磨伯特利·亞伯拉罕的精神烙印。
畢竟目前雙方的關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墮落母神”的汙染和“門”先生的精神烙印是共存的,消彌一方也就代表著另外一方會所剩無幾。
“如果是那樣的話,先祖的精神也會消失大半、不算真正地複活了。”
羅傑搖了搖頭,他知道亞當也很很可能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也想知道對方怎麼看待這件事。
“是的,雖然那精神不算徹底消失,但是也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祂。
“準確來說,祂會丟失大部分的記憶和經驗的積累、重新回到童年,但卻仍然具有天使的位格和能力,類似於天生的神話生物。
“屆時祂會發展成什麼樣,就要全看你的能力和引導……但這也是亞伯拉罕家族圓滿解決掉‘血月詛咒’,再次振興的絕好機會。”
不得不說,亞當講得確實很有道理,羅傑也相信他並沒有和自己說謊。
不僅能徹底解決掉血月詛咒,也能將亞伯拉罕家族重新變為天使家族,又能協助自己完成前往星空的儀式,簡直是一石三鳥、穩賺不賠的買賣。
“當然,哪怕你擁有源質的力量,想取得埋藏在這裡的那件序列2的封印物仍然很難。
“那位‘旅法師’在死亡之前,憑借著自己最後的清醒創建了一個禁製……這個禁製會將試圖闖入到他墓室的人隨機地傳送到靈界或星界的不同坐標,哪怕你通過外力強行打破這種禁製,也無法保證短時間內就能找到祂的非凡特性凝聚成的封印物的準確位置。
“所以我的建議是,等你擁有了神性、成為了至少序列4的半神,與源質的契合度進一步提高,再來取那件物品。”
羅傑靜靜聽完了亞當的話,並沒有出言解釋,隻是又問道:
“所以周圍島嶼和大陸上的人數百年來都沒有發現這處島嶼,也屬於因為這種禁製導致的空間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