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不斷閃現的、層層迭迭的虛幻之門全部破碎，而“秘之聖者”布提斯也應聲跌落而出。
哪怕布提斯連續翻滾的身形還是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仍然在忽明忽暗地閃爍，但是他一口一口吐在地上的鮮血卻是沒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此時此刻，他已經再也無法維係那些虛幻的“門”！
羅傑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雖然表情上看起來十分輕鬆、似乎遊刃有餘，但實際上此刻的他已經近乎全身脫力。
羅傑隻是憑借著“薔薇主教”那強大的生命力、頑強的作戰意誌、以及對於布提斯的強烈憎惡才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
趁著體力和靈性恢複的期間，羅傑一邊感受著自己懷中閃耀著的“拉結爾的星空羅盤”與布提斯之間那若有若無的聯係，一邊對於那位眼神中露出極端震駭的“秘之聖者”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
過了半晌，他開口說道：
“作為一名‘秘法師’，你蠢得讓我吃驚。
“在根本搞不清對手身上有什麼汙染的情況下，你竟然敢放他越過‘守秘’、直接接觸到與你連接著的時空亂流？”
“秘之聖者”布提斯聞言微微一愣，很快似乎恍然大悟般、露出了後悔不迭的表情。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羅傑輕輕搖了搖頭。
實際上，從很久之前開始、久到自己穿越到詭秘世界之前，羅傑就已經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門”途徑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他困惑了很長時間。
直到羅傑在“反向密契”儀式中得到了那位慷慨的“萬物歸一者”的一點知識灌輸，他這才明白了其中的一部分關鍵。
那就是，“門”的本質是造物者內在的一致性！
這種內在的一致性不僅僅存在於創造出了以地球為基石的宇宙空間的那位“最初造物主”之內，也存在於無限多元宇宙的原點——那位孕育出了“萬物歸一者”的、不可言說的“原初混沌之核”之內。
無論是多麼大的宇宙，所有自原點開始演化出的創造領域都無法脫離那股偉大意誌的統馭。
這使得宇宙雖然從表麵上看起來具有無限種差異性，但是這隻是有限生命的有限認知。
而在更加宏觀、無限接近於本質的層麵，它們都可以被看做同一樣東西——那就是造物者本身。
正是因為這樣，宇宙間所有的物質、精神和存在都具有超越性的聯係，這也是為何猶格·索托斯作為象征宇宙規則的支柱之一，具有“超越的遍布性”、被稱為“萬物歸一者”的本質原因。
所以，無論是從物質到心靈，還是從宇宙的彼端到此地，在真正的高等生命看來、都可以被看作是從未分裂的統一體！
就如同“空想家”途徑將心靈與現象統一在一起，“門”途徑也將所有的空間統一在了一起。
換言之，“門”並非是被創造出來的，而是它本來就在那裡！
隻是不具備相關權柄的非凡存在隻能看到有形之門，而看不到遍布寰宇的無形之門。
哪怕看到了，他們也無法推開這些門。
更彆提，那些更加精細的操作。
但是“門”途徑的高位者，擅長的就是這方麵的能力！
換言之，在剛才“秘之聖者”布提斯放逐羅傑進入的那股時空亂流中，也存在著這些平時看不到的門。
隻是比起正常的空間，時空亂流就像一條湍急的河流，聯通起了所有的“河岸”。
在這種視角下，無論是看到“門”還是打開“門”的難度，都比起平時大大降低，相當於是謎底直接寫在謎麵上。
正常情況下，並非“門”途徑非凡者的羅傑很難進入這種時空亂流，但是布提斯自以為是的“流放”操作卻讓羅傑抓住了機會。
原本已經使用了“守秘”的布提斯，已經將自己的非凡能力從神秘學層麵隱藏了起來，但是卻又讓羅傑直接參與到了與自己的靈性、各個位麵場景相連接的時空亂流之中。
這就相當於是，把大門焊成了銅牆鐵壁，但是卻沒有去管後花園。
其實這本來沒什麼，因為正常情況下被“流放”的對象很難做什麼。
但是羅傑·亞伯拉罕不是正常人，或者說，他可以算得上是當前的地球上最不正常的那一個人。
在羅傑身陷時空亂流中、將自己的靈性灌輸進“拉結爾的星空羅盤”的時候，內心便靈光一現。
他忽然明白了，這件序列3層次的非凡物品中存儲的九個坐標，到底是什麼。
那是“門”先生伯特利·亞伯拉罕在讓自己的分身成為序列2的“旅法師”之前，借助特殊手段幫助其完成“旅法師”晉升儀式時所牽涉的九個地球外的地點坐標！
而“旅法師”的晉升儀式，正是必須要在這九個地點留下傳說！
換言之，這九個地點都和伯特利·亞伯拉罕具備十分強力的隱秘聯係。
另一方麵，雖然羅傑現在並沒有集齊所有的五件“門”先生的遺物，但是他現在所擁有的“約翰的魔法書”、“腓利門的鈴鐺”以及“拉結爾的星空羅盤”已經能夠表現出“內在之門”、“靈界之門”和“星空之門”三個層麵的“門”力量。
雖然缺失了兩件封印物，但是湊齊了這三種主要的“門”力量也相當於勉強湊出一個閹割版的“萬門之門”化身。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話，他仍然不能做什麼直接利用這些封印物以外的事情。
但是如果再加上“萬物歸一者”的汙染，以及與“門”途徑屬於相鄰途徑的格赫羅斯源質，性質就不同了。
擁有這五種要素的羅傑·亞伯拉罕，基本可以被看做一個“偽”“門”先生！
於是，借助那瞬間閃過的時空亂流，羅傑已經將那九扇通往“星空”的門中的、令他感覺最為危險的一扇顯現在了連接著無數空間的、時空亂流的“河岸”之上。
雖然“秘之聖者”布提斯是序列4的聖者，但是他仍然不具有多少星界的權柄，所以他對於羅傑這般隱秘的“畫門”行為不僅無能為力，甚至也很難察覺！
最後，在他被吸入“溶洞空間”、身後的“門”關上的那一刹那，羅傑利用“拉結爾的星空羅盤”和那扇星界之門的聯係，將其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之後，羅傑故意等待了片刻，才用“天體之音”符咒破解了“溶洞空間”的禁固。
在“溶洞空間”的緩衝之下，星空的汙染被攔在了現實之外，並沒有對於羅傑乃至地表造成什麼影響。
另一方麵，這也避免了羅傑像正常使用“拉結爾的星空羅盤”那樣，會被直接傳送前往星界的後果。
但是靈性鏈接著時空亂流、甚至本體還在無數的“門”後反複橫跳的“秘之聖者”布提斯就遭殃了！
順著時空亂流而蔓延的星空汙染不僅給予了布提斯一記來自星空的重錘，就連帶著他打開的多個位麵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這讓他的“開門”和“守秘”兩種能力同時被暫時廢除了。
羅傑知道，雖然出於“真實造物主”的影響，“秘之聖者”布提斯並沒有第一時間被那汙染所摧毀，但是他在找到完全去除星空汙染影響的方法之前，實力甚至可能不如一個普通的中序列非凡者。
感覺自己的耳畔傳來起起伏伏的雜音和瘋狂囈語的布提斯甚至連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底牌都無法使用，隻能強行維持著神智的穩定，努力開口問道：
“這是什麼力量？”
“知識。”
羅傑微微一笑，用自己左手的“寄生手套”對準了“守秘”之門大開、極為虛弱且麵帶困惑之色的布提斯。
“因為，知識就是力量。”
此時此刻的羅傑，對這句格言的感受前所未有地深。
語畢，他的身形快速消失。
他“寄生”了序列4的“秘之聖者”布提斯。
一瞬間，這位“秘之聖者”腦海裡的、各種噪音之間的平衡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用語言概括的、堪比超新星爆發的巨大轟鳴。
……
反觀街心廣場的另一邊，阿茲克先生卻陷入了苦戰。
麵對“守夜人”因斯·讚格威爾和雖然費了一些周折、但已然從靈界歸來的“幽暗聖者”克斯瑪兩位序列4的聖者，原本身為序列2天使的祂本應沒什麼壓力才對。
但是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每一次隻要祂創造出一些足以鎖定勝局的優勢，這種優勢便會被莫名其妙對衝掉。
不僅如此，還有好幾次阿茲克先生召喚出的、處於隱匿狀態下的靈界生物在現身之前都被提前揭示，令克斯瑪和因斯險之又險地躲開了天使層次的亡者使仆攻擊。
這一切都說明，似乎有一股與阿茲克先生實力相匹配的力量正在乾預這一處戰場。
雖然尚未恢複記憶、但是經驗和戰鬥本能都非常老辣的祂明白，這是同樣處於天使層次的力量在影響自己的戰鬥！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同樣屬於天使、或者持有天使級彆封印物的人自己卻沒有現身，似乎是在忌憚著什麼、隻敢像一條陰暗的蟲豸一樣利用自己的力量乾涉局勢。
這種打不贏，又抽不開身的感覺讓這位“死亡執政官”頗為頭疼。
但是，就在此時，正在戰鬥的阿茲克先生眼睛卻微微一眯。
他看到，在大約幾公裡外的某座丘陵上方被濃重雲層和霧氣遮蔽的天空中，忽然破開了一個大洞。
與此同時，一顆因與大氣層發生著摩擦、熾熱無比的火球向著丘陵高速飛去。
這一幕被很多人都看在了眼裡，一時間恐懼的驚叫聲響徹了大街小巷。
然而就在丘陵即將被擊中之前，那飛行的火球卻忽然一滯、而後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
但是就是這麼一打岔，那股原本妨礙著阿茲克先生的詭異力量似乎被驚擾、進而消失不見。
這讓祂重新找回了戰鬥的主動權。
在臨近街心廣場的某處彩旗飄搖的圓頂建築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名黑發黑眼、寬額瘦臉、右眼凹陷處卡著一片水晶打磨成的單片眼鏡的英俊青年。
這青年的左手中有著一本攤開的、樸實無華的筆記本，而在那筆記本上方正有一支羽毛筆移動著、快速畫下了最後一個句號。